小太监听着脚步声,心跳越发急促起来,那位大祁皇帝什么话都没有说,小太监颤抖着抬头,看着远去的皇帝陛下,不久之后,竟然是艰难的站了起来,捶打了片刻双腿,他再也不管送信这件事了,而是追上了那位皇帝陛下,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
隔得近了些,小太监在夜色里依稀能够看清楚那位皇帝陛下的黑色帝袍了,那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是宫里那群秀娘用上好的金丝,花了整整一年才秀好的,一共有九件,代表着大祁皇帝九五之尊的地位。
小太监提着灯笼沉默的跟在大祁皇帝身后,他此刻就是在赌,赌这位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他现状的大祁君王会不会欣赏他,会不会对他这么个命薄如纸的家伙多看一眼。
只要一眼,一眼就够了。
皇城很大,他的资历尚浅,想要一步一步走到那座大殿前,不知道还要多少时日,或许到死都还没有可能,所以此刻能够遇到那位皇帝陛下,他觉得是机会来了。
可惜的是,那位今日难得走出那座大殿,身后也无任何宫女太监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半点想开口的想法。
他就这样沉默的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湖畔。
明月落在湖里,别有一番美景,小太监转头看去,觉得真是美景,但并没有敢放松心神,看着眼前的陛下在栏杆前停下,他也只好停下。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陛下开口询问,他便把宫里的那些腌臜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陛下。
他丝毫不担心陛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觉得自己这个人不行, 因为皇城里只有一个主人,南陵也只有一个主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建立在不欺瞒主人的前提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那位陛下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小太监啪的一声又跪了下去,对着大祁皇帝叩首,咬牙说道:“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
……
大祁皇帝的那道圣旨是发给修行界的,在南陵,大祁王朝是最大的宗门,皇子试炼这种事情,往小了说只是皇家的事情,但往大了说,便是整个南陵的事情,因此这事情要通告南陵整个修行者,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到时候除去被皇子们选中的修行者们要来,各大宗门都要派出修行者来观礼,要见证一番。
虽说试炼的结果并不意味着大祁的皇帝就此会立下太子,可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几位皇子都在天亮之前得到了消息,几座皇子的府邸都写了信,送往不同的地方,等到这道圣旨的内容真正传出来之后,这个帝都才会真正的热闹起来,至于现在,范围还很小而已。
大皇子在案前坐了很久,想着之前得到的消息,他低声问道:“父皇选在了秋末举行,是什么缘故?”
管事一直都在,听着这话,思索了一番说道:“或许是陛下觉得秋高气爽的缘故?”
大皇子不用去想便知道这是混账说法,“蠢货,父皇这样的人,不管做些什么都有深意,怎么可能是因为这般。”
那管事低下头去,“是属下错了。”
大皇子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走了许久,停下之后,这才问道:“帝都里有什么大人物离开了吗?”
大祁王朝的帝都咸商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武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但真的能算得上大人物的,想来也不多。
管事皱眉道:“这些日子朝堂上倒是有好些将军离开帝都了,不过那是兵部的调令,正常边防轮换,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可除此之外,也就是几个得罪了朝中大臣的小官被贬谪离开了,都不是什么大人物,陛下应该不会放在心上才是。”
大皇子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别说是离开帝都,就连是死在外面,也不可能会让自己那位父皇情绪起半点波动。
“三公呢?”大皇子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骤然开口问道。
管事一怔,随即说道:“太傅大人三日前去国子监讲过学,太保大人……昨日还给殿下授课来着,至于太宰大人,好像是有许久日子没有见过了。”
太宰顾白,是三公里最为清闲的那个人,他身为三公之一,除去在朝廷需要隆重的举办祭天这等大事之外,太宰的便没有任何别的事情要去做了,所以在帝都,偶尔能在崇文楼和国子监看到太傅,皇宫更是太保大人常去的地方,可是谁要是看到太宰大人,指不定就在某个开了不知道多久的小酒肆里喝酒。
太宰顾白,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找寻帝都里那些开了许久,卖着好酒,却名不见经传的酒肆了。
帝都里的百姓若是运气好,不想找他,便也能时常能看到太宰大人,若是真想找他,或许把整个帝都翻过来,也一样找不到他。
他行踪飘忽,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皇子试炼,需要太宰主持,太宰若是不在帝都,父皇定下秋末,便是为了等他!”
大皇子眼中精光闪过,立即说道:“赶紧去查,查出来立即来回报,若是查出太宰真不在帝都,便查他去了何处!”
管事领命,转身便退了出去。
等管事走后,大皇子重新来到窗前,一双眼里,满是疑惑和期待。
……
……
大祁皇帝的圣旨由禁军们送往各大宗门,柢山没落多年,没有资格收到,但好在豫皇子也写了信来。
帝都的事情,柢山也算是可以同步知道消息。
随着豫皇子的信一起来的,还有好些修行方面的东西,剑修比起来其他修士,要的东西可以说少很多,除去一柄剑,一本剑经,一本剑诀之外,其余的东西,真没什么需求。
不过豫皇子送来的那些天材地宝也的确是柢山没有的,比如好些帮助才踏入修行的年轻弟子稳固心神的,柢山就没有。
这种东西其实说起来也很重要,当初顾泯要是有了这个,若是修行出问题的时候,这东西可以拉他一把。
不过他倒是运气好,没有剑道前辈指点,在最开始的修行里,硬是没有出问题。
虽说送来的东西现在没用,但以后柢山若是声名鹊起,很多人拜入柢山,这东西便有了作用。
算是当下无用,未来可期吧。
收了大礼,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总是得回一封信的。
顾泯提笔写了些之后,便揉了揉额头,走出了竹楼。
在山上转悠,想着秋末的试炼,大概离着这会儿还有半年左右的光景,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归剑阁那边的那位剑道前辈已经言明在试炼结束之前不要在写信了,顾泯的这么个剑道上的良师,就算是暂时没有了。
豫皇子那边也让他潜心修行,争取在境界上再往前走一段路。
可顾泯深知这会儿不该继续在境界上继续一味求着提升。
忽然,他看到了那些时不时跳出河里,在天空飞翔的鯥鱼,想着两年前的那桩事情,一个念头就此生出。
他来到一条河边,趴在岸上,盯着水里的鯥鱼,在其中一条想要跃出水面的时候,他忽然生出双手,去按住那条鯥鱼的角。
双手按在那两只角上,顾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股大力袭来,那条鯥鱼的鱼尾啪得一声,便抽在了顾泯的脸上。
顾泯应声滚落河中。
此刻管不得脸颊的火辣的疼痛感,看着河里的好些鯥鱼,感受着它们的愤怒。
顾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其实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真没想吃你们。”
下一刻,那些鯥鱼便朝着顾泯游了过来。
一声惨叫就此发出.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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