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临道州,位于彼岸的最南方,在各大道州里,最不起眼。
一来是因为在南临道州里,并无堪称顶尖的大仙山宗门矗立,二来是因为这一座道州,并无多少灵脉,即便是有几条,灵脉也都稀薄得可以,其实这第二点便是导致第一点的缘由。
没了大仙山在这里鹤立鸡群,剩下的那些小宗门林立,便是谁都无法彻底压过谁的局面,各自发展,以至于南临道州这边,时不时便有修行者生死大战,所为的东西,其实很多时候无非是为了一两件不算太好的法器,双方就敢把身家性命赌上去,有时候其余道州的修行者会特意带着某件不入流的法器扔到南临道州的某个地方,然后把风放出去,再挑个好地方去美滋滋看这场所谓的狗咬狗。
当然了,这扔下“骨头”的人,若是还有那么一丝仁善,就不会去把骨头捡回来,但有些人则是看完这场狗咬狗之后,还要去把“骨头”给捡回来,让那群所谓的狗,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似是做了一个梦一般。
这样的事情,被好些修行者认为是有伤天和,但还是有不少,乐此不疲。
南临道州最大的那座城池名为长乐城,乃是由两座宗门共同持有的,南北有一线将其分开,东边那半座城属于一座叫做乐都山的仙山宗门,门下弟子大概有数百人,境界都不算高妙,不过宗门里倒是有一个太上长老,风亭境,不过也是垂垂老矣,说不定哪天就寿元将尽了。
西边那半座城,属于一座名为长岭宗的仙山宗门,宗主是一位风亭境的强者,年富力强,当真是要比对面的乐都山厉害不少,一整座南临道州,其实能拿得出手的风亭境不超过十个人,而且大多数都是那种风亭境里垫底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这一座道州,一直被人居高临下这么看着的原因。
长岭宗其实早就有吞并乐都山的想法,一直没有动手,保持和平,不过是因为在等那位乐都山的太上长老归西罢了。
不过这些日子,听说那位太上长老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时日无多,因此长乐城里,其实不太平。
虽说还算不上鸡飞狗跳,但是那种压抑的气氛,大概是人人都知晓的。
尤其是住在中央就在那南北一线附近的修行者,都心慌慌,毕竟这一旦开战,最先遭殃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他们,说不定自己的院子都要被掀,当然了,要是运气不好,也只是他们会遭殃。
所以在最近,住在这边的修行者开始抛售自家的庭院,不过这个时候,谁还敢接手?因此没过多久,这要价便是一落千丈,到了最后原本要价一千祀云钱的一座大宅院到了后面只要不到一百祀云钱,但即便如此,也很难出手。
反倒是一座同样是临近那南北一线的小庭院在早些时候,被人以二十祀云钱买下,买下的这座小庭院的是一对夫妇,那男人看着没什么出彩的,就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只是他身侧的那个妇人却不普通,生得不仅好看,而且一身气势,看着很不寻常,因此在这对夫妇搬来之后,之前存着心思的修行者,这会儿都格外沉默,不是怕那个男人,而是怕那个女子。
恍惚的一天马上就要落下帷幕,天边的晚霞已经出现,不过此时此刻难免有些有些肃杀的味道。
男人躺在一张不大的躺椅上,这也是之前他在隔壁院子主人那边讨来的,没花钱。
女子则是站在那边的晾衣杆旁,看着远处的晚霞。
男人躺在椅子里,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这日子过着过着,人的骨头好像都化开了,以后还能不能硬起来,都难说。”
女子没搭话。
男人好似早就习惯了,知道她轻易不会开口,于是便自顾自又说道:“找这么个地方待着,我觉着没啥意思啊。”
女子仍旧不说话。
男人便变本加厉,一拍椅子,“我过不下去了!”
女子这才说话,但没有转身,“要休了我?”
男人听着这话,才有的那点气性,此刻全都烟消云散,没了。
“哪能呢?娶你的时候花了这老鼻子力气,这会儿休了你,那不得亏死?”
女子冷淡道:“只是觉得亏?”
男人头疼了,早知道他就不去搭话了,这会儿事情直接搞得复杂了,让他怎么想?
完全是想不明白了。
男人说道:“来这儿之前,我可是了不起的大剑仙,怎么到了这里,就得天天在这边晒太阳?”
女子冷笑道:“还不知足?不晒太阳,之前差点脑袋都没了的事情,记不清了?”
男人有些悻悻然,那是最开始,来到这边的时候,他还是那般的暴脾气,动辄便将一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一剑砍了,砍了之后,他们就被一群修行者追着差点死了,不过后来又是稀里糊涂的解决了这件事。
后来男人还想做点什么,就一直被女子拉着,算起来,已经好几年都没出过剑了。
男人叹气道:“我这鞘中宝剑真是吱吱作响,浑身瘙痒难耐,就想出剑。”
女子说道:“忍着。”
就这么一句话,让男人又开始头疼了。
男人本来是一直眯着眼,这会儿却突然坐起身来,看着那边的女子认真说道:“我忽然觉得,咱们生个孩子成不成?”
女子眉头一皱,不过还是没有转身,冷淡道:“又在胡说什么?”
男人笑眯眯说道:“不是胡说,我是寻思着那个顾小子在战场这么潇洒,我们生个孩子,过个二三十年,肯定超过他,不也挺有意思?”
女子摇头,“麻烦。”
她很少会说很多话,平日里除去练剑之外,好似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要是换做旁人娶这么个媳妇儿,估摸着早就觉得厌烦了,可眼前男人,乐在其中,觉得很不错。
不过不能出剑这种事情,男人当真是觉得很讨厌的一桩事情,他花钱买下这小院子,其实就是想着等这两边开战了,把战火波及到这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剑了,到时候不管是砍谁,其实都一样,反正心里高兴。
只是这种事情,哪里这么容易。
就在天色彻底要暗下去之前,小院那边,有人敲门。
男人站起来,懒洋洋的去那边开门。
打开那本来就不坚固的木门,看到来人是个容貌一般的中年男人,后者微笑着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女子,但很快便看到了这个门前男人不善的眼神,赶紧收回眼神,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男人没好气的问道:“啥事儿?”
男人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长岭宗的,“马上我们便要和乐都山一战,到时候说不定战火要波及到道友这座庭院,因此宗主让在下先拿着些祀云钱来赔罪,而且承诺大战结束,这长乐城,任由道友挑选一座庭院,都可以送给道友。”
男人神情错愕,看着对方拿出来的钱袋子,皱眉道:“咋的,你们长岭宗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到处撒?”
那人微笑道:“道友说笑了,知道道友不凡,故而宗主也不愿结仇,只是长乐城的归属,始终要有个说法,希望道友到时候不要掺和其中,宗主是真心实意的要结交道友这个朋友。”
男人脸色难看,之前才想着有架可打,这会儿好,到手的架,眼看着就没了。
这是个人都不会开心。
最后糊弄了几句,也没要那送上门来的祀云钱,男人闷闷不乐的去关门,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又有人敲门。
这一次开门,是个容貌不错的女子。
男人打起精神,笑眯眯问道:“做啥?”
女子笑了笑,说明来意。
男人面无表情。
女子轻声笑道:“若是道友愿意出手相助,乐都山有副掌教的位置留给尊夫人,若是两位道友不愿意出任这副掌教,我们也愿意拿出一万祀云钱来答谢道友。道友还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一并满足。”
男人眼神玩味,问道:“要什么也可以?”
女子一怔,随即咬了咬嘴唇,仿佛有些为难,但仍旧说出,若是道友愿意,她也可以自荐枕席。
男人错愕。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们两人是那什么传说中的高人的?”
女子笑了笑,倒也是坦然道:“在如此这个局面下,两位道友还敢买下这里的庭院,要么就真是穷疯了的财迷,要么就是真高手,前者怎么看都不像,后者嘛,即便只有两三分可能,我们也当然是可以赌一赌的。”
男人笑道:“就不怕上了赌桌,然后就输的倾家荡产?”
女子摇头道:“如今这个局面,乐都山本来就被动,不赌这一把,仍旧有极大的可能输,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男人有些赞赏的看向眼前女子,“倒是有些魄力。”
女子继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