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当然什么都查不到。
就算是查到,马志远也不会真的跟皇帝说。
不然岂不是自己收拾自己。
下午皇帝便收到了陈曲派人递过来的验尸报告。
上面给出的结论是,所有人都是被大火灼烧而死。
皇帝即便是很气恼,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在瘟疫面前,人力是有限的。
任何一个城池出现瘟疫,最佳的解决办法,往往都是从源头处置掉瘟疫。
比如直接将整个村子烧毁,彻底隔绝瘟疫外传的可能。
但这样也就意味着,很多是有希望活下来的人,也被一同遗弃在瘟疫之中。
“父皇,从仵作给出的结果来看,这些人应该是生前被杀的。”李恪拿着手里的验尸报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怎么这么说?”皇帝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李恪。
“父皇不知道,儿臣当初去皇兄身边的第一天,就碰上一件相似的案子。”
“皇兄让儿臣去验看死者的喉咙,而后又用了两只猪对比。”
“发现,活着时候被烧死的人,喉咙里会有大量的烟尘。”
“而死后再被烧的人,喉咙是干净的。”
“父皇你再看这验尸报告,上面清清楚楚说了,死者的喉咙里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儿臣怀疑,他们其实是在死后才被烧的。”李恪说着。
他也是对自己第一次见到赵辰的场景记忆犹新。
毕竟当时自己太调皮,第一天就给赵辰摁趴下三次。
如今想起当初来,心里还是莫名的感到高兴。
皇帝皱起眉头。
他相信李恪,更相信赵辰。
既然当初赵辰已经验证过了,那这些所谓被烧死的人,必定是死前才被烧的。
“仵作的报告上,有没有其他的说明,比如,尸体有没有外伤。”皇帝开口,面色阴沉。
皇帝早上就在怀疑,马志远他们是不是故意放火烧了那村子。
不然为何之前一点瘟疫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皇帝甚至猜测,是不是村子里有马志远他们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不顾一切。
“没有。”李恪摇头,又小声道:“父皇,儿臣怀疑,他们是故意杀的人。”
“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瘟疫。”
“他们,在说谎。”
近百条人命!
若马志远他们真的是在说谎,而将这近百人全都杀死。
皇帝想到,心里便是迸发出一股怒意。
“父皇,我们现在虽然怀疑,但什么都查不到,甚至连这验尸报告,我们也不能表现出来有任何怀疑。”
“不然,他们便会抹去这所有的证据。”李恪与皇帝说着。
不得不说,李恪比之当初,要稳健的太多。
往日在赵辰身边,这小子就喜欢一根筋的冲来冲去,几乎没有这般思考过。
李恪自己也清楚,以往有赵辰在身边,自己做什么,都有赵辰给自己兜底。
但如今,他需要靠自己的能力。
皇帝点头,哪怕他极度的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但此刻,他们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把验尸报告一并留在此处,等辰小子到了,让他彻查此事。”
“若这宁古县真如朕想的那般黑暗,那朕宁愿完全摧毁她。”皇帝摆手,与李恪说道。
……
马志远心情不错。
从城南村子里回来,还在自己的下榻处,美滋滋的喝了两杯酒。
陈曲来的时候,马志远正听着小曲,手指还不停的跟着在打节拍。
“马都督。”陈曲与马志远拱手行礼。
马志远看过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陈曲坐下。
陈曲坐下,想要开口与马志远说话。
却是见马志远朝自己挥手:“先把曲听完。”
陈曲到嘴边的话,此刻又是咽了回去。
听着面前伶人唱出来的小曲,陈曲闭上双眼假寐。
好一会,小曲唱罢。
陈曲眼眸撑开,看向马志远。
“什么事,说。”马志远笑着说道。
“马都督,刚才酒楼传来消息,皇帝决定明日要离开宁古县,去往下一个地方。”陈曲与马志远说道。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皇帝离开宁古县,对他陈曲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
他也不必像往日一样,对皇帝一行人严防死守。
同时陈曲也担心,下一个地方有没有准备好迎接皇帝的到来。
若是皇帝去了,被查出来什么。
那他们可就全都完了。
“放心,整个齐州都准备好迎接皇帝的驾临。”
“不管皇帝去到哪里,他看到的,永远都是我们希望他看到的。”
“不必担心。”马志远似乎看穿了陈曲的担忧,便是笑着与他解释两句。
陈曲点头。
既然马志远有了准备。
那他也不必担心。
再说,他只能管到自己的宁古县,其他的地方,他也插不上手。
“那下官就不打扰马都督的兴致,告辞。”陈曲起身,与马志远说完,便要离去。
“等一下。”马志远却是开口叫住了陈曲。
陈曲回头,疑惑的看向马志远。
“明日皇帝要是离开的宁古县,我们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本官担心皇帝会在宁古县安排后手。”
“届时你一定要盯住,皇帝护卫队里的人数变化,若是有人突然失踪了,一定要小心谨慎。”
“千万千万不可麻痹大意。”马志远与陈曲交代着。
马志远也是担心,皇帝没有完全信任他们。
会在离开的时候,留下暗棋,继续在这里查探情况。
若这个时候,他们什么防备都没有,那说不定就会被查出来什么。
“是,下官记住了。”陈曲点头。
第二天一早,皇帝便起身往下一个地方出发。
陈曲跟在马志远的身后,小心的观察着皇帝身边的人。
见他熟悉的面孔并没有少,陈曲也是放心了不少。
“陈县令,好好干,朕期待在长安与你再见。”皇帝突然回头与陈曲说了句。
陈曲愣了愣神,继而面上露出喜悦之色。
“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陈曲立刻与皇帝拱手行礼。
若是寻常情况下,一个县令听到皇帝如此褒奖,早就激动的不知所措。
哪里会像陈曲一般。
但陈曲不行,他不能去长安。
去了,也就意味着他要出事。
宁古县,这是他这辈子都要待的地方。
皇帝点头,而后便是与一众送行的人挥手。
马车往城外驶去,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