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匡辰就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 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像是在无意之中放出了关在瓶子里的恶魔，释放出了隔离在匣子里的病毒，只不过林曼雨是被关在空屋迷局游戏里罢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方法去遏制林曼雨，问题是左小媛此刻又不知去向，而那位神秘兮兮的负责调查解决灵异事件的申钰湘姨妈又远在城区，谁又知道特么一条普普通通的毫不起眼的枯堂街里竟藏着这么多秘密。 朴仲飞的姿态仍旧没变，带给人一种重负般的压力。 行尸在聚集。 他们的双手勾成兽爪状，做出撕扯、抓挠的模样，上部的血肉几近成黑烂，感觉是一碰就会形变，但杀伤力明显还是有的。 有的行尸走起路来一拖一拖的，倒并不是他的腿有什么问题，而是裤腿的布料缠着一大块冷灰色的砖头——不，更确切的说是一块破碎的墓碑。 一定是他从葬自己的泥底爬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搭上的，可惜行尸没有自己独立的自主意识，做不到去主动清除腿部的累赘。 马头岭乱坟岗埋的麻风病人尸体可不少啊！ “陈平和楠楠……陈平和楠楠他们就是被这些家伙杀死的！” 急速下撤的人群中，林护士长突然发出一句难以掩盖悲伤的话语。 紧接着，医护人群里传出一阵唏嘘。 匡辰看向钟恬昕主任，后者的眼里明显涌现出湿润。 陈平、楠楠两个人都是之前马头岭专科医院收治的精神病患，也是马头岭第四医院创建历史上的唯二例成功逃脱的病人，只不过二人在逃脱的当晚就死了，命丧乱坟岗，死状惨烈。 仍记得，当时钟恬昕在给自己讲述的时候，原话是： “我们第二天在马头岭下原麻风村的乱坟岗找到了两具冰冷的尸体，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辨认不出长相了，两件病号服上的编号证明了，他们就是夜里偷偷逃出来的病人……” 陈平和楠楠当时一定以为顺利逃出医院就没有问题了，哪成想经过马头岭下乱坟岗的时候碰上了复生的麻风死尸，因此才有死状惨烈一说。 钟恬昕还透露过，外界大众都说马头岭精神病院闹鬼，并且不止一个晚上见到医院的走廊上有会走动的尸体。 闹鬼、行尸、器官改造…… 几件事情联系上了，传闻是真的。 但这无关鬼神，是朴仲飞借助自己的职权偷偷利用在旧楼生活的麻风病老人做实验，切下来的组织、肉块则都喂了那条德牧。 至于朴仲飞究竟是怎样让本该长眠于地下的已逝之人复生的，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解释。 不过作为一个出入太平间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况且能不顾忌什么便对尸体做出那样的事的朴仲飞来讲，碰见些灵异事件、研究些灵异机制也不稀奇。 想到这里，匡辰着实是替死去的于莺莺感到惋惜。 “把这铁门搞开喽，放狗出去！” 这时，前边传来几个护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有人掏出一大串钥匙开始找寻能够打开着一扇关着大狗的铁门。 “嗷嗷嗷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 “不能开，这是朴仲飞的狗，它是认主人的。要是咱们把它放出来了，还不得张嘴咬咱们啊！不能开。” “哎哎，不是说狗辟邪的嘛？我是寻思着放它出来好拖延拖延时间。” “不就一只狗，能拖延个啥子呦？” “话不能这么说，狗好歹也是人类的好朋友，总不会跟那群行尸一块对付人吧，再者说了，你瞅瞅，这条德牧都饿成啥样了，眼眶边上都是浮肿的，毛都不顺溜了。朴大夫这些天肯定没给它吃什么东西。” 匡辰仔细一看，果然。 先前的那块成年人的颌骨早就被啃食得一干二净了，德牧不停伸出舌头舔舐血迹斑驳的地面，显然是还没有吃饱。 朴仲飞一直以来秘密进行的人体改造实验总会取下些肉来喂食它，如今改造完成，不再有多余的肉提供给狗了。 “好惨一狗，你瞅瞅，它饿得都快吃自己拉出来的屎了。” “靠，还真是！” “你，你们快点决定，尸潮特么就快过来了。” 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于是纷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钟恬昕主任。 “你们决定好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弱弱的回答，仿佛身体内部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麻风老人们死亡的真相重重的刺激了她，钟恬昕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以为这群老人们都在旧楼里安宁的生活着，不受外界的叨扰，没有亲人来探视，也不需要顾忌自己害了麻风病的可怖样貌吓到其他人。 能够与世无争的活着，挺好。 他们是旧时代伤口结下的疤，痛苦不应当带到新时代里来。 “咔哒。” 铁门门锁还是被人找到钥匙打开了。 “钟主任，你看，现在追过来的都是老早之前死了被埋葬过的麻风病人，而死去没多久的、肉体还未严重腐烂的一排麻风老人们都在后头，只要这狗能牵制一会儿，就一会儿也够了。” “你们想要做什么？” “简单，”护工朝靠楼梯底部的墙角努了努嘴，“一把火烧了它们。” 那里存放有几桶消毒酒精，还有一摞一摞的蜂窝煤，原本是给老人们预备的，如今老人们都不需要了。 “都没来得及和老人们告别，就……就让咱们送他们一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强调里明显有些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好。” “哎，林护士长，过来搭把手，把这几摞蜂窝煤移开，堵到路中间去。” “我也来帮忙！” 说话的是钟恬昕，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之中恢复过来了，“不能……不能再有人死了。” “是啊，绝对不能再有人死了。” 事情成败关乎到马头岭精神病院所有人的安危，绝不能让丧失了人性的行尸侵入住院部大楼。 匡辰扛过一桶酒精，拧开了塑料盖。 乙醇消毒剂那刺激性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