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曦难得又做了梦,且是个很长的梦。 人们都说梦是一个人白日里的所思所想,可她却不大正常似的,梦里光怪陆离,没有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甚至没有熟悉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许久没做过这个梦了,她甚至有些想不起,第一次梦到这个场景是在什么时候。 是成为神时,还是堕为妖后。 漫漫时光中,只有一件事值得肯定,在这个离奇的梦境之后,藏着一个秘密。 * 赤曦因为头疼醒来,她的眼睛尚未睁开,眉心紧紧地皱着,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她用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稍稍缓解。 她睁开眼,下意识便觉得奇怪。 外面的应该已经天亮了,从窗纸后透出微微的白光,房间里却很昏暗,朦胧如弥漫了清晨的白雾。 赤曦吸了吸鼻子,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火味儿,像是有人在她房间门口烧纸钱似的。 甫一坐起来,她才意识到疼的不仅是头,还有浑身上下的骨头。 她仿佛昨晚睡觉前与人狠狠的打了一架,此刻身上又酸又疼,抬个胳膊都费劲。 因为这糟糕的睡觉体验,她无端生起起床气来。 看这天色似乎是刚天亮,她原本就打算只休息一天,今日赶早就上路,时间恰好。 平时柳青漪是起的最早的,会到她的房间来叫她,今日却没来,便显得奇怪,但赤曦十分了解被窝的美妙之处,也就对柳青漪偶尔赖床的行为表示理解。 她下床推门出去,走廊上也雾蒙蒙的。 以往住过的客栈里这时候小二已经开始招呼客人,三三两两的商队会从门外过,买些干粮酒水补充物资,可今天什么都没有,万籁俱寂,安静得让人害怕。 赤曦向前的脚步顿了顿,她回头看向自己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房间,离得稍远一些,那扇唯一透光的窗便显得愈发模糊,成了一朵四四方方的云。 她微微蹙眉,垂在身侧的手也悄然握紧。 不对劲。 三人的房间挨着,赤曦大步向前推开旁边柳青漪的房门。 同样是雾蒙蒙的房间,云白色的窗,床榻上却没有人。 她抓着门板的手暗暗使劲,呼吸微沉。 她脚尖一转,走向赵潇潇的房门口,推开,看着眼前看过第三遍的一模一样的景象,她反而稍稍冷静下来,走进去,在桌边坐下。 是幻境,还是有人控制了她的梦? 赤曦一时不能确定。 联想起在青合山时便有人用幻术暗算了她,她不免又想起梵蓁来。 六界之中,梵蓁的幻术之强,无出其右。 “梵蓁,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她轻轻呢喃。 不过显然没人能够回答这个答案。 想要破解幻术,要么是施术者主动收回法术,要么是有人从外干涉,要么是被困者自己找到“门”。 这术法已经布下,期待施术者主动收回是不可能了。 若背后之人是梵蓁,赤曦也不太指望柳青漪和赵潇潇能帮上忙。 唯一能指望的,还是自己。 赤曦走出赵潇潇的房间,现在她的时间金贵的很,如同陆尘心的命,也便是她的命,耽搁不起。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坐以待毙。 梵蓁故意安排了这么多人和事,赤曦不相信她只是为了针对自己和陆尘心。 尽管多年来两人的相处方式很奇怪,不是吵架就是冷嘲热讽,但赤曦一直相信,自幽陨世之后,自己成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了解梵蓁的人。 而赤曦理解中的梵蓁,是一个拥有绝对大局观的人。 她从不为一个人而活,从不为一个人而恨,从不为一个人阴谋布局。 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只是不起眼的蝼蚁,她虽不是神,却是一个比神还要冷酷无情,还要崇敬天道的妖。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为了赤曦这样一个已堕为妖的无用之人劳心费神呢? 但就目前而言,赤曦还不明白,这六界之中有什么值得梵蓁筹谋。 哪怕是那人人向往的天庭神帝都不曾在她眼中,还有什么值得她渴望呢? 赤曦一边沉思,一边走出了客栈。 外面的街道还如她昨日走过的那般,但却过分冷清,路上没有行人,街边没有摊贩,整座城像是在一夜之间成了死城。 天色仍是雾蒙蒙的,抬头看不见太阳,只一片茫茫的白。 赤曦走上长街,但凡幻术都有因由,是“讲道理”的,这个幻术不知是因谁而成,她想要先找到一个人,能问出点东西才好。 她沿着空旷的长街走了好一会儿,虽没有撞见人,却有一个新的发现。 她在自己胸前的发丝间发现了一小块羽绒般的碎屑。 赤曦停下脚步,试图将碎屑从发丝中分离出来,但她的手指一触碰到,碎屑就散了,她立马反应过来,那是灰烬。 赤曦仰起头,天空中漂浮着灰烬,为什么呢? 她陷入沉思之中,脑子却如眼前所见,空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