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畔。 情况远没有修宁想象的乐观。 她此刻一脸一身血污,除了漆黑的瞳孔和布满血丝的眼球,估计没人会把她当活人看待。 而她带着红樱和绿蕉,坚守在城墙边,望着远处海浪翻滚,旌旗摇曳的敌军。 “殿下,再退,江州城要失守了。”绿蕉同样双眼布满血丝,声音沙哑难听,一看就是刚刚经历过血战的人。 修宁咬紧牙关,冷肃的看着千米外暂时安营扎寨的敌军。 就那样明晃晃,无所谓的安营,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是啊,她只有江州城的守城军,数量不足五千,而敌军密密麻麻压成一条线,足足有十万。 女帝的确给了她兵符调动军队,可她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想到女帝给她的兵符,是假的。 来到江州后,无任何军队肯出。 而现在把假兵符的消息递回云中城,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她是倒了大霉,接二连三的碰上糟心的事。 修宁缓缓张嘴,声音比绿蕉的还要难听,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就算是铁打的也遭不住,更何况她还受了伤: “城内最多撑两日,一旦城破,遭殃的是百姓。” 无人敢应答修宁。 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任何人说出安慰的话都显的苍白无力。 该怎么办,修宁也不知道。 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第一次吃败仗。 而且最让她理解不通的是,女帝给她的兵符,怎么会是假的。 “殿下,殿下!”一小兵噔噔蹬跑上城楼。 “何事?” 小兵道:“有一个自称是星言的男子想要求见殿下!” 修宁离京一个月,突然听到星言的名字,竟有些恍惚。 城门紧闭,他怎么进来的? 哦对,穆非安是鬼仙,那星言自然也是了。 修宁仿佛看到什么希望,转身下了城楼:“带他来见我!” 充满铁锈味和土腥味的议事厅里十分简陋,几张桌椅,一副地图,其他的就是各种兵器。 修宁捡了把椅子坐好,迫不及待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明知道星言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肯定有大事发生,可修宁还是控制不住心头一丝温暖。 那是见到亲人一样的安全感。 星言觑着修宁明亮纯粹的眼神,突然就有些不忍心。 她脸上脏的很,甚至看不出原来如花似玉的面容,可星言依然觉得干净的要命。 “我……是奉穆公子的命令而来。” 修宁急道:“穆非安怎么了?” 星言低头叹息了一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修宁说。 在战事如此胶着的情况下向修宁交代真相,无异于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可星言知道,拖不得了。 “何无严在您走后,进府搜查过。” 修宁瞳孔一凛:“穆非安被带走了?” 星言急忙摇头:“不是,带走的是高去闲高总管。” 修宁心头慢慢松下来,不是穆非安就好。 可她依然不解:“为何要带走高去闲?” 星言定定的看着修宁,似乎想通过眼神的传达来达到某种暗示:“殿下,您父亲找到了。” 修宁心里咯噔一下,脑门子也热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星言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也知道,以修宁的性子,此刻更想直接知道结果,可他还是一字一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高去闲被带走,凶多吉少,女帝已经见过他,判了死刑……” 修宁耳中嗡的一下,随即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到星言的嘴唇一张一合,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星言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在用刀凌迟她的灵魂。 高去闲,陪伴她长大的内监大总管,极有可能就是她苦苦寻找十几年的父亲。 修宁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更不知现在的自己该做什么,迷茫的四处摸索着,碰掉了茶杯。 哐啷一声吸引来门外的红樱。 “殿下!”红樱迅捷的扶住身子发软,坐也坐不直的修宁,向星言怒道:“你跟殿下说什么了!知不知道大敌当前,殿下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分心的事!” 红樱有点恨了。 虽然她不知道京城发生什么事能让穆非安不顾一切的派星言过来。 可她还是觉得这个时候跑来,多了刻意的嫌疑。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不能不生穆非安的气。 “我……”星言本就心虚,可该做的事又不能不做,又不知该如何同红樱解释,一来二去的,低下了头。 “别说了,红樱。”修宁胡乱的抹了把脸,仍在消化这个事实。 她要回去。 女帝如果要杀高去闲的话,她必须要回去。 她心心念念的父亲就在身边,她一定要回去问问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不认她。 门外传来小兵踉跄的脚步。 随后一名全身被扎成刺猬,奄奄一息的小兵跌进屋子里:“殿下……赵军,攻进来了……绿蕉,绿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