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略为不解:“天快亮了啊,欲行歹事不是该趁着夜黑风高?” “屋子里黑黢黢的,如何查探?”他睨着她,“若在无人居住的楼阁掌灯,等于昭告全府。” 这么一说,的确言之有理,她点点头:“那我们明早就去。” “我、们?”他皱眉。 “对呀。”她拍着小胸脯,神秘道,“放心,绝不扯后腿,关键时刻,也许还帮得上大忙呢!” “……”是什么给了她这莫大自信,是那身由他亲授,却烂得无以复加的轻功? 沉默片刻,道:“想跟着,也不是不可以,但……” “明白,听从您的指示。”麻溜的回道,“我不是小孩子,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事儿因我而起,总归希望能有始有终的参与解决。” 她认真的看着他,眸光澄澈。 又是这种神色。 他抬手遮了下眼,含糊应道:“嗯……” 不是小孩子?呵,要真不是,倒好办了。 “答应了?”她趴跪着,欣喜的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钩,不准反悔。” “无聊。”翻身上榻。 左手扣住自己的右手晃了晃,狡黠笑道:“暮哥哥,我代劳喽!” 嫌弃的以背对着她:“幼稚。” 烛火灭了,一阵窸窸窣窣传入耳中,接着是她低低的自言自语: “绕两圈够了吧,走路的话,我一定会惊醒的。” 黑暗中,凤眸灼灼,薄唇无声勾起。 这,可不一定。 寅末,天际泛青,微微透出一抹白。 月色混合着一丝晨光洒进屋内,映出榻上娇小的人影。 一条腿蹬直,一条蜷缩,两手搂紧被角,好梦正酣。 “醒醒。”他披衣束带,随口唤道。 嫣红的小嘴儿砸了砸,毫无反应。 坐于榻沿,提高音量:“云玖卿,醒一醒。” 始料未及,有一日,轮到他唤别人起床。 降尊纡贵半晌,某人非但不领情,甚至发出了细细的呼噜声。 忍无可忍,指尖抚上红扑扑的脸颊,摩挲着白嫩细致的肌肤,随后……捏着一转。 “啊!” 她惊恐的睁大眼,捂着腮帮子弹坐起,迎面即是他恶劣的俊颜。 “两件事。”手指竖起,修长如玉,“第一,你故态复萌。” 侧着身,让她看清情形。 捆在桌腿上的绳结依旧牢牢的,可另一端,松散的垂于地面。 她欲哭无泪:“大概……没绑紧。”毕竟有点难受。 “第二。”他笑得和煦,“你睡得像头猪,让我枯等了一刻之久。” 呜,不怪她。 怪只怪,这床太舒服。 卯时,晨光渐浓,府内的亭台院落初显模糊轮廓。 一切相当静谧,只闻鸟鸣。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踏上木质楼梯,高的神色坦然,矮的则小心谨慎、左顾右盼。 长廊尽头的房门锁着,幸亏有所准备,他们用铁片撬开了木窗的内栓。 “呼。”她轻轻一跃,掸了掸裙摆,蓦地想起一人,“阿山呢?” 这种场合,怎能不携带武艺高强的穆山。 他举目粗略环视:“去办事了。” “哦。”存着将功抵过的心思,讨好道,“假如碰上突发情况,我定会代替阿山,尽力相护。” 他顿足,偏头嗤笑:“这不是应该的么。” 对着宽阔后背扮了个鬼脸,她撅起嘴巴,默默腹诽。 哼,就不能回一句“甚好,多谢玖卿”吗! 第一缕朝阳从云层泄出,周围的光线顿然明朗。 此乃普通的女儿家闺房,摆设齐全,目测未曾挪动过。 衣柜、床榻、梳妆台,皆是秀气精致的。 朝南的窗户敞着,靠窗小几上覆了薄薄一层灰。 她踮起脚尖,探出头往下望去,继而飞快缩回脑袋。 呃,有点高,草地上似乎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看来,这扇窗,即是死者丧命,凶手逃脱之处。 他转了一圈走近,以指腹抹了点灰,捻了捻,此时,一阵轻微的响动由远及近。 虚浮无力,步履蹒跚,是名柔弱女子。 加之这细腻的积灰,他心中有了答案。 来者不足为惧,遂未露出异样,给身旁之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如果丝毫没有察觉,呵,孤星楼的好日子,且等着她。 云玖卿浑然不知,转向梳妆台,摆弄起那面铜镜。 当木梯发出咯吱声时,方如梦初醒:“有人来了!” 连忙冲向他,焦灼不安:“暮哥哥,要如何解释?” 他不紧不慢道:“躲起来,正巧看看是谁。” 她恍然:“对。” 然而,躲哪儿呢? 屋内几乎一目了然,衣柜太窄,桌下太明显,吊在窗外……实力不允许。 他觑着她慌得团团转的样子,正欲指条明路——辟如厚实的幔布后方,忽然手臂被用力一扯,拉至绣床旁。 “床底!” 凤眸眯起,居然让他钻…… “快些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