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下午,她得意的摩挲着木盒,暗暗自夸一句,真是心灵手巧。 “冬儿,大少爷回府了么?” 丫鬟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回:“半刻钟前,您不是刚问过?” “呃……”她伏在桌边,晃起腿儿,“要不,你再去看看?” “……好吧。” 冬儿只得搁下叠了一半的衣衫,来到院子里,爬上木梯张望。 幸亏一墙之隔,不然这来来回回的,准得累死。 须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期待的直起身。 “小姐,没呢!” 丫鬟拭去额际薄汗,气喘吁吁道。 失望趴回,觑着夕阳渐渐没入云层,果断捧起盒子: “算了,我直接到隔壁等吧。” 这一等,从日落等到夜阑入静,从酉时初等到了戌时末。 她坐在凉亭内,支着额,面前赫然一壶喝光的酸梅汤。 小白窝在怀里,吐着粉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四小姐,您饿不饿,还是先来盘糕点,垫垫吧?”穆山陪在一旁,好心劝道。 她摆摆手:“不用了,不差多一等会儿。” 起身,将小狐狸轻轻安置进小窝,伸长脖颈,眺望着黑黢黢的长廊。 “阿山,消息确定送到了吗?” “送是送了,可爷看没看,便不得而知了,通常来说……”穆山欲言又止,“要不,您明天再来?” 不高兴的撅起嘴巴:“明儿,就不是生辰了,寓意不同。” 某种程度来说,她是个很执着的人,打算好的事,若达不成,寝食难安。 他要是敢不领这份情,哼,赶明儿就往那藕粉桂花糕里掺点巴豆…… “啊,回来了。” 随侍耳力好,自是最先听到,没一会儿,月牙门处果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欢呼一声,兴奋的迎上前:“暮哥哥!” “有事?”他脸色平和,但少了平日里的轻松恣意,隐着些许烦躁。 没多在意,她举高礼物,脆生生道:“生辰安康,送你的。” 今夜无月,星子分外璀璨。 星光照亮了小姑娘甜甜的笑靥,投映在幽暗的凤眸里。 他微微一愣,缓了神色,却仍然没去接那盒子,淡淡道: “我不过生辰,你早点歇息。” 说罢,错身而过,往寝卧走去。 小手僵住,杏眸瞠圆。 天哪,这哪像他该有的语气? 突然之间,有点怀念那副邪佞的样子了。 “不看看是什么吗?” 三步并两步追上,索性打开盖子。 他垂眸,一支做工粗糙的毛笔,笔身打磨得还算光滑,刻了一个“暮”字,笔头干瘪,用料倒极好,应是山兔背部的黑尖毫。 总体来说…… “好丑。” “你——”她下意识要怼回去,可当瞥见他眼底熟悉的嘲讽笑意时,硬生生忍住了。 得,生辰当天最大,就“纵容”他一次罢。 “这杆儿可是湘妃竹。”她抿了抿唇,低低解释,“大夫人种的,意义不同哦。” 黑瞳一缩,他厉声道:“你去了清秋苑?” 楚淳肃然下令的禁地,一旦抓到,受宠如她,亦难逃家法伺候的命运。 小养女胆儿肥,敢捋虎须了。 “那院墙不高,我灵活得很。”她嬉皮笑脸的,“唉,没办法,谁叫你金山银山搬不完,估摸着送什么都不入眼,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美观且实用。” 他默默叹了口气。 美观是绝对搭不上边儿的,至于实用…… 能不能用,还很难说。 她顿了顿,加上一句:“留个念想?就当……大夫人在陪着你。” 小心翼翼的口吻,担心触怒他敏感的心思。 谁不怀念真正的亲人?只不过有些人,将情感深深掩藏了。 而藏得太久,会生病的。 沉寂片刻,他终是伸手接过。 “嗯。” 原以为收了东西,就能独享清净,岂料她意犹未尽,蹬鼻子上脸道: “生辰礼仅是惊喜的一小部分,接下来,皆安排得妥妥的,离子夜还有两个多时辰,来得及,走吧!” “……” 不知道现在把她敲晕扔回海棠苑,还来不来得及。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自后门溜出,跨上了矫健的骏马。 夜色苍茫,凉风习习。 令他产生了一种,总角小儿贪玩,瞒着亲眷,偷跑出府的诡异感。 事实上,没人关心管教,更没人在乎他去哪。 就算某一天消失不见了,想必也不会有谁惦念。 唯有杀戮,唯有一张张惊恐痛苦的脸,唯有不断攀爬,才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暮哥哥。” 娇娇软软的嗓音混合着风声传至耳畔,如一粒石子投入深潭,漾起一圈圈涟漪。 眸底的阴霾,不由散了。 “嗯?” 她抚着顺滑的鬃毛,赞叹:“好漂亮的马儿,有名字吗?” 上回十万火急,加之天色极暗,只知是匹高头良驹,此刻细瞧,甚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