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他们没碰面。 其实,谈不上躲,近来那人早出晚归,本就繁忙,只要她稍加留神,见不着是正常的。 亦有不巧的时候,辟如现下,一个出院子,一个刚回,可不就撞上了。 “暮哥哥。” 若无其事的打着招呼,尽量如往常一般,不露半分异样。 可她到底低估了感情这种东西。 先前虽隐有心动,但不曾醒悟,倒能没心没肺的处着。 如今知晓情意,光对视一眼,都感到呼吸困难,满脑子胡思乱想。 那眸色似揉碎的星光,摄魂动魄,好想只容纳她一人。 那脸庞棱角分明,不由忆起当年两人藏在床底时,嘴唇无意擦过他脸颊的情形…… 楚暮驻足,扬声道:“过来,我有事……” “啊抱歉,改天再说!”她摆摆手,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与季哥他们约好游湖,迟了失礼,先走一步!” 囔囔完,头也不回的跑远。 再不跑,蔓延至耳根的嫣红就要出卖一切了! 说来可悲,她不敢随意破坏目前的关系,怕被察觉后,会遭其厌恶及疏离,从而影响帮助侯府的计划。 如果他想要的,是一个贴心听话的小玩意,那么,她只能守着本分。 毕竟重活一世,为的并非自己。 理智使她苦闷,偏偏有人天天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姐,您觉得周围这些世家公子里,哪位长相最出众?” 冬儿一脸期待。 她皱眉,努力挥去某人噙着邪笑的面容,随口道: “二哥。” 次日。 “小姐小姐,假如您有最后一块栗子酥,愿意留给谁呀?呃……奴婢的意思,同辈的少爷们中挑一个。” 上次某人夺走半块点心的情景浮现,当时气他戏耍,此刻却满心羞怯。 分享同一块糕饼,岂不是…… 她磕磕巴巴,掩饰性高呼:“必须是季哥啊,从小到大,总变着法子给我送好吃好玩的,这点连二哥都比不上!” 第三天,丫鬟不绕弯子了,干脆直接问:“您如此抗拒康王府求亲,是有意中人了么?” 剥着葡萄的手一抖,她忍无可忍:“余秀冬!再多嘴,本小姐就将你许配给隔壁王二麻子,哼!” 冬儿有苦难言,捂着胸口默默祈求。 但愿今晚的回答,能让那位怪异的恶徒满意。 她没法对府中人吐露心思,又实在憋得慌,想了想,按约定的方式给师父捎了信。 未时,楚暮刚出宫门,便收到影卫的讯息。 寻了个借口推掉二皇子的邀约,赶往孤星楼。 待云玖卿抵达时,他已换装完毕,正手持软剑于槐树下练武。 墨衣男子体态修长,身手矫若游龙。 她本是单纯欣赏,慢慢地,眼前之人竟与脑中的影子重叠了。 慌忙摇了摇脑袋,试图恢复些清明。 简直昏了头,师父为江湖高手,与不谙武艺的楚暮怎会是同一人呢。 他收势敛息,掩于面具后的神色深沉,眸光晦暗不明。 “有事?” 她忙熟练的用井水打湿布巾,拧干递上,笑眯眯道:“这话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事就不能来探望啦?况且您只收过我一个徒弟,学有所成后,也应时常回来陪聊嘛。” 平静接过,拭净双手,他淡淡一嗤:“你确定,算学成了?” 明明是熬不下去,不得不放弃。 尴尬的笑笑,她扯开话题:“认识这么久,尚不知,我可有师娘?” 他看向盈满好奇的小脸,意味深长道:“快了。” 无论暂据她内心的人是谁,相信很快即能解决。 从执意招惹他起,便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今生今世,她是他的,且只允许喜欢他。 浑然不觉男人阴郁的想法,她真心为师父高兴,兴奋的问:“您这么厉害,师娘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他勾起唇角:“贪吃,有点笨,被卖了还帮着数银子的那种。” “呃……” 她眨眨眼,怎么听起来,尽是些贬义词。 “既然您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好意思的嗫嚅,“能不能给徒儿一些建议呢,其实我喜欢上一个人,不方便告诉家中亲友,就……” 他沉默着,心里冷笑。 病急乱投医?很好,倒要看看,是哪个活腻的…… “就隔壁那个哥哥啦。”她咬咬牙,一鼓作气道,“我、我喜欢他。” “……” 凤眸倏地瞠大,他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哎呀!”捂住发烫的脸颊,她哭丧着脸,“我知道,先前说了他许多坏话,事实上,那人本性未改,但……不知道怎么的……” 他抱臂倚向木柱,依旧默不作声。 倘若她抬头瞥上一眼,便会发现,那双黑眸正漾着炽热的笑意。 可惜小姑娘好不容易逮到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仍在自顾自絮叨:“只要想到他,心底就涨涨的,一边害怕见面,一边又忍不住关注隔壁的动静……” “师父,您说,我这是不是喜欢啊?” “我没喜欢过谁,以前不懂姐姐口中的感情为何那么盲目,现在隐约明白了,尽管存着不可磨灭的鸿沟,可还是控制不了我喜欢……” 做一个“喜欢”,右一个“喜欢”,情窦初开的少女毫无压力,说得坦坦荡荡。 聆听的人,却不自觉红了耳尖。 “咳咳……”他低着头,清了清嗓子,“为师建议,你把这番话,尽数相告即可。” “啊?”她张口结舌,“我、我不行……” “不言不问,永远无望。”他煞有其事道,“或许金石为开,也说不定。” 她迷惘了。 这个词,可以用在感情里吗? 男人的嗓音格外低沉,带着蛊惑的意味:“相信为师,去吧,后果,没有你想的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