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收到戚继美的家信,除了提到嫡母戚张氏病重让兄嫂早日回蓬莱以外,还提到沈涟漪已经年过二十,是老姑娘了,早前府里还很多媒人来说亲,如今嫌弃沈涟漪年纪大了都没什么人了,戚张氏已然病重,沈涟漪届时可能会以老人遗愿相迫,让嫂嫂早做决断。 云瑛阁院中,月姣疯狂的打练武用的木偶,动作凌乱。自己嫁给元敬六年,沈涟漪像一块锤不烂甩不掉的牛皮糖,好好的正室夫人不做,非要想给元敬哥哥做妾,仗着婆婆的怜爱,多少次被她气了个半死,加上团哥儿的事很可能是她做的,但现在没证据还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就把木偶当作沈涟漪来发泄自己的满腔愤懑。 宜兰来寻她,看她这般模样,就问了剑心怎么回事。剑心简略一说,宜兰笑着说,“我明白了,我去劝她。” 木偶的一个胳膊被打飞,直冲宜兰面门而来,剑心赶忙把木头打向另一边,力道太大,竟然击碎了一个瓦盆。宜兰笑道,“哟,谁惹我们的大小姐生气了?” 月姣见是宜兰,自知有错,气呼呼地道歉,“不好意思,心情不好,差点打到你。” 宜兰一边优雅地摇着精美的青花瓷贴片团扇,一边坐在院里的藤椅里,凉凉道,“沈涟漪若届时以老人家遗愿相迫,你该如何?” 月姣怒极,“她愿意当老姑娘就让她当去!我自嫁到戚家主持中馈,供养她一个孤女吃喝嚼用六年,且多次愿意出聘礼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已是仁至义尽!她却蹬鼻子上脸,把自己硬生生拖成老姑娘,想借着别人的嘴成就她的好事!我偏不喝那一杯妾室茶,她能耐我何?掰开我的嘴硬灌下去?” 宜兰抿嘴笑了,“傻瓜,你既然做了那么多仁义之事,又何必落了个不孝和善妒名声?不如一石三鸟,釜底抽薪!” 如此如此这么一说,月姣仍然没消气:“为何我要做这样的事?大不了请戚家耆老来断断这家中是非!明明是我仁义,偏偏还要使计谋,可见世人眼瞎虚伪!” 宜兰怅然,“人生如戏,你我能奈何?别人愿意看,我们只好粉墨登场,比比看谁长袖善舞了。” …… 回到蓬莱那日,沈涟漪为给兄嫂接风,亲自上街买菜。回来路上,沈涟漪裹小脚行路久了无力,暗处的倪楚方一枚石子直击脚踝,于是掉到城河里。乍然见人落水,街头一时乱了,很多人在河边呼喊求救看热闹,邓睿闻声,拨开人群跳下河,将沈涟漪救起。 老太太这边等沈涟漪买菜回来一起下厨,却只听得门外锣鼓喧天十分嘈杂。老太太皱眉道,“府门外为何如此喧哗?” 党妈妈打开门,一边是官媒搀扶着狼狈不堪的沈涟漪,一边是邓睿带着几箱聘礼。官媒喜气洋洋讲述了事情经过,沈涟漪不幸失足落水,秀才邓睿不顾性命救了沈涟漪。 按照大明本朝礼教,男女若肢体触碰过了,便是女子不洁,毁了清白的闺誉。之前闻言有女子落水,被男子救起,女子就自削了胳膊以示贞洁。但二人刚好你未婚,我未嫁,官媒吕氏感念邓睿侠义心肠,不要银钱也要做成这桩美事,亲自登门说媒,希望成就这一份佳话。 门外还有很多百姓凑热闹让戚张氏同意。 邓睿家里清贫,以至于二十多还没娶亲,刚好与年过二十的涟漪凑成一对,沈涟漪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声势十分浩大,此时老太太是进退不得。若不许,涟漪本身就被别的男子碰过了身子,坏了名声,传出去会令家门蒙羞,谁还敢娶?若将涟漪许给他,女孩儿多年的心愿落空,不能给儿子做妾,也就意味着以后没人陪自己了。 此时元敬和月姣车马入城,回家便看到这样一幕。月姣称赞了邓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表示这是天赐的姻缘,表示自己愿意出一份嫁妆赠与沈涟漪,感谢沈涟漪在自己不在时照顾婆婆的辛苦。且婆婆病重,涟漪的喜事也能为家里冲喜。元敬也表示,邓睿是多年好友,勤学苦读,人品上佳,作为同乡兼同学知根知底,定不会辜负沈涟漪表妹。 官媒吕氏看戚张氏迟迟不决断,也悄悄劝道:“这邓睿虽然家贫,但是却是个秀才,许诺沈涟漪做正室太太,沈涟漪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年龄又大了,是高攀了一门好亲事。” 戚张氏无奈,同意了这门亲事。 月姣感谢吕氏做媒,赏了吕氏,吕氏得赏后十分卖力,用她三寸不烂之舌,三日不到,整个蓬莱城都知道了这一段穷秀才见义勇为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 接风宴,全家其乐融融,除了沈涟漪主仆面色怏怏。 这一招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沈涟漪的念想。 戚张氏听闻自己的孙女儿若水留在京城,近几年都不计划回蓬莱,想着自己时日无多,可能见不到孙女儿一面,难过的掉了眼泪。她很喜欢孩子,也为团哥儿付出了很多,因为团儿在自己屋里夭折,她十分内疚,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