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张公公再次造访戚府。 这一次,张公公满面春风,连连道,“戚家大喜,戚家大喜啊~” 果然,带来了千户的冠服、玉佩给了继美。 戚继美激动地不能自已,剑心在身后也扬起唇角。 王瑛遣了剑灵送上一枚金如意,真诚笑道:“感谢公公不辞辛苦,在圣上面前美言。这枚镶宝云纹赤金如意,祝公公万事如意。” 公公笑纳了那枚金如意,让身边小太监收了起来,“哪里哪里,能为忠臣良将进言也是杂家的福气。” 戚继光笑着抚着继美的肩膀,“继美,你的夙愿也成了。哥哥恭喜你。” 王瑛看着他喜极欲泣的样子,也继续道:“不负小叔十几年来闻鸡起舞了。” 看着戚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总算是一扫之前的阴霾了,即使是个跑腿的,也很有成就感,张公公押了一口六安瓜片,继续神秘笑道:“二公子也是血战沙场军功累累才有了这荣誉,不负恩德~ 他突然话锋一转,笑吟吟看着王瑛:“不过,夫人怎知自己没有喜事?” 众人惊讶,一时之间瞩目于他。 张公公从座上站起来,走到王瑛面前郑重做了个揖,笑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圣上听闻夫人空城计吓退倭寇千人大军,独守新河的故事,龙颜大悦,说不愧是将门虎女,守城有功,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赠玉碟,特赠象牙白鹿一对,以此激励,真真是本朝从未有过的殊荣呢。” 王瑛喜极而泣,众人皆道谢。 张公公笑道:“戚家忠臣良将,前途无量,哪里需要谢小人我呢。以后也要多照应才是。” 张公公拍了拍手,小太监排队依次递上红绸托盘,上有六翟珠冠、带金宝钿花、云霞翟纹霞帔、钑花金坠子、云霞翟纹褙子、翠月桂叶……. 跪谢圣恩后,因为东南战事紧张,不用回京受赏谢恩,公公十分殷勤地交代了明日册封礼的种种事项和规矩。 至此。 戚继光升任正二品都督佥事。 王瑛封正二品诰命夫人。 戚继美封正五品千户。 戚家皆为忠孝之臣,盛宠优渥,人人同沐龙恩,一时之间传为美谈。 王瑛身着正红色大袖衫,长袄镶紫或绿边,上施蹙金绣云霞翟鸟纹,看带用红、绿、紫,上施蹙金绣云霞翟鸟纹。长裙横竖金绣缠枝花纹。梳了六翟特髻,耳上戴着金累丝灯笼耳坠,镶宝翠口圈上戴着六翟冠,两条金翟衔珠结从两侧垂下,两侧的珠链随着摆动葳蕤圣光,顾盼生辉。 这样的花团锦簇,仿佛又回到十八年前春江花月夜,他用金秤杆挑开了她的盖头,这样的正红色,衬的她雪肤花貌,烈焰红唇,美的肆意而张扬。她最适合这样充满生命力的正红色,与这红色相得益彰。 而她为了他,勤俭持家,朴素守拙,日常只佩银玉,很多年没有这样张扬的打扮了。 而今,功成名就,她也能不必在乎外人的看法,再次散发着艳光四射的美丽。 最后戴宝冠时,他亲手帮她戴上,插上金簪固定。 这是他给与她的荣耀,他的承诺,他做到了。 镜中一对璧人,目光依依缱绻交缠。这一年他三十六岁,她三十三岁。十八年的光阴,已不是少年纤瘦窈窕的身形,被岁月打磨出的智慧、勇气、坚毅被雕刻进气质里。 他由衷赞叹,“这金翟衔珠结,很是衬你。” 王瑛笑了,抚着这珠链,“是很好看,不过…….” 他看着她,她抬眼看她,目光漾起春水,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乍然听到这话,他笑容一滞。 她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 就在刚刚,汪道昆等同僚的话还盘旋在耳边。 他和戚继美都无子,戚家无后嗣,瑛身为嫡妻、主母却不能再生育了。若想诞育后嗣,只能纳妾。 她深情如许,自己怎忍得负她这十八年的夫妻情谊。 戚家声势渐隆的权势富贵,外人的恭贺,自己内心的痛苦,几股炽热的情感,如水火一般交融在他的胸口,他们二人之间向来没有秘密,这一次,他却不能开口。 受诰前一日,戚家遵礼设诰案于正厅之中,设香案于诰案之南。其日彩亭鼓乐送,受诰官前行,诰将至,戚继美即出大门外迎接,王瑛作为命妇冠服迎于门内。 封诰车驾入门后,执事者将封诰放置在案上,鞠躬。 五拜三叩头,礼官捧诰入,受封赠并受诰官到祠堂告知列祖列宗。再四拜,戚继美和王瑛行四礼仪。 上香祭酒,亚祭酒,三祭酒;读祝,焚黄,孝子祭酒。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昔者圣王之治天下也,必资威武以安黔黎,未尝专修文而不演武。朕特仿古制,设武职以卫治功。受斯任者,必忠以立身,仁以抚众,智以察微,防奸御侮,机无暇时。能此,则荣及前人,福延后嗣,而身家永昌矣。敬之勿怠。尔浙江都督佥事戚继光之妻王氏,淑慎其仪,柔嘉维则。宣训辞於朝夕,集庆泽於门闾,式被自天之宠。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圣旨是由工部所属的神帛制敕局,有苍、青、黄、赤、黑五色纻丝织成,柳叶篆,两侧用升降龙盘绕,最后盖着“广运之宝”的印章。 张公公提醒道:“这二品诰命的圣旨可是玉轴,戚夫人可要小心保存,戚二公子也是,常年在外奔波,可要好好保存这圣旨,若丢失毁损、虫蛀发霉,轻则罚俸六个月,重则追夺赠诰敕命,还要治罪呐。” 戚继美笑着:“这么贵重的文书,吾沙场奔波,还是由嫂嫂来替我保管吧。” 册封礼十分隆重,宴请了至交好友、同僚,俞大猷、谭伦、汪道昆、赵大河,戚家军的将领王如龙、陈大成、楼楠等皆出席。 此日后,为表郑重,他不再叫她“月儿”“月姣”,而是“夫人”,虽私下里仍想唤闺名,然而也年过三十了,再叫闺名,确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