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漪、陈香儿、祚国、安国住在蓟门城南的一个乡村里。 祚国长大了,在村子里跑着玩。 村子里其他小孩心直口快:“我们不跟你玩,你没有爹!” 母亲和沈姨娘都告诉他,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爹是戚将军,不然戚夫人善妒阴狠,可能会派人杀了他们。 祚国气的面色发红:“你胡说,我有爹!” 众人都不信:“骗子,我们爹都在家,你爹在哪里? 祚国握拳:“我爹去打仗了!” 小孩问:“那怎么没见过你爹来看你?” 每次戚继光来看他们,都是换下戎装,深夜来访,所以众人不知道他也是来过的。 一个跟沈涟漪有过节的妇女故意问:“那你爹是谁?你说了我们就信你。” 心里的委屈、愤怒爆发,祚国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我爹的信物!我爹是大将军戚继光!” 乡野之人,看到如此贵重的玉佩,纷纷咂舌。就这样,戚继光有私生子的事,一传十,十传百。 …….. 剑灵跟着萧六在集市采买,最先得到消息。去查探时,看到祚国长相跟戚继光有四分相似。还看到了沈涟漪、段妈妈和陈氏。回去告诉了王瑛。 得知戚继光有外室且有两子一事后。 她怔住了,手中的鸟铳落在了地上。 边关五月的风如此和煦,可为何她感到如坠冰窟?脸色煞白,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再也站不稳,刘妈妈见此,赶紧将她抱回主屋床上,捏了厚厚的红鸾被盖了起来。 半生情梦,一夕破碎。 历朝历代才女,如卓文君、谢道韫、李清照、班昭……纵然才情如斯,皆有丈夫纳妾之患。 她以为,她是不同的。如唐代王维,宋代司马光、王安石。 本朝皇帝明孝宗朱佑樘也只有张皇后,没有其他妃嫔。 她真的以为,他会和自己这样厮守一生,会成就一段千古佳话。 她这样爱恋他、相信他、期盼他,可是他的答案竟是私纳两妾育两子。 大儿子七岁了,他至少出轨了七年,自己竟一无所知。他把她当什么人?敌人?陌生人?抑或是官场上迎来送往的低级官员? 同床异梦,大抵如此。 她恋慕的目光,他是否早就当成了负担? 昔日横波目,今如流泪泉。 她冷笑起来,眼泪不住。二十岁女子的泪光比水晶还美,如今四十岁的泪眼是否就如鱼眼珠一般令人憎恶? 众人见她又哭又笑,十分忧心。刘妈妈搂着她轻声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会典》载有明文,长子及将军、中尉选婚之后,年三十,嫡配无出,可选娶一人。以后不拘嫡庶,如有生子,则止于一妾。直三十五复无出,方许仍前具奏。长子及将军娶足三妾。” 剑灵也面色为难,不停地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劝她:“按这世俗礼法,将军三十岁就可以纳妾了。他拖到三十六岁,无子可荫封时才纳了妾,四十不惑之年才有长子。可见他对夫人亦有真心。” 喜儿皱眉道:“这世上无论谁来看这事,都是嫡妻善妒,把小妾撵的只能做外室,几名庶子也无名无分。夫人出身总兵府,家世显赫,再往难听处说一点,可以说仗势欺人了。” 如果当年,自己再狠心一点,不把团哥儿送到婆婆房里,团哥儿就能平安长大。一家人和和美美,再没有外人来打搅。 《诗·小雅·小宛》:“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她费心费力从京城哥哥那里过继来的子明。原来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外人而已。她这半生,为了戚家费心费力,勤俭持家。他却欺骗她。 她看着他送的“白头翁”、“竹梅双喜”、宝石头面,想着自己曾说的“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拔出月华剑,剑刃上倒映出悲伤破碎的自己,如今她只想,挥剑斩情丝。 她挥手写下了一封和离书,泪水氤氲了墨汁,笔迹潦草,一蹴而就。遣了剑灵让他回来。 …… 他回来了。她把月华宝剑哐当一声掷在地上。 麻木道,“你曾说,你若纳妾,则随我处置。”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她这半生看到他第三次落泪。 第一次是他的嫡母戚张氏的葬礼上。 第二次是自己受伤。 第三次,是今天。 跪在床边,他含泪,“自元敬十四岁起,嫡母一人支撑戚府,十分艰辛。团儿去世时,在嫡母房中,嫡母已是古稀之年,精力有限,御下不严,我无从责难。” “自你卫城受伤后,大夫说……. 他哽咽了,说的很艰难,“大夫说,此生…….” 她盯着他的眼睛,眼泪无声落下。 他闭眼,泪水簌簌落下;“此生,怕是再难有孩子了………” 她虚弱地躺在靠背上,眼睛看向窗外,想起卫城那个凶险的雨夜,她失去了她第二个儿子。 他拉过她的手,抵在自己额头,泪水凌乱落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