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欧拿着包走出大堂,看到外头五颜六色的喷泉噗地涌上来,一时站住。 她突然听到了背后凌乱赶来的脚步声,回头看过去,急忙跑过来的同事们望见她,一齐定住了。 她看着他们,慢慢地闭了一下眼睛,刚想走过去问他们干什么,身边走来了一个人:“吃过了?” 关欧的目光从同事们复杂的神情上一扫而过,对苏还点点头。 苏还意味深长地看着关欧前面的那群人,刚刚他坐在车里原本是看美人,享受着这一刻他与她难得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的安静之美,却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打扰了。 “关欧。” 他们看到苏还,主动走了过来。 关欧身体偏向苏还,轻声说:“带我走。” 苏还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说的。” 他抬手拉住了她,转身大步跑向了车。 “关欧!!!” 背后的那群人在大喊。 关欧却看着苏还的背影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声音。 她从来都不想理会无关紧要的人,她不想去和没有关系的人介绍苏还,或者剖析自己,因为他们也并不是真心愿意了解她。 他们只是好奇,八卦,只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 他们知道一点,就多说她一点。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无从说起。 她要的,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无从说起。 所以,她逃得心安理得。 一口气坐上了车,车门一甩,隔绝了无聊的外界,关欧感到轻松,给苏还的都是好脸色了。 苏还看见她高兴了,自然也为她高兴,不过:“你还是那么社恐啊。” 关欧扬起唇,神情平和:“对呀。” 苏还为她坦荡的语气笑了一下:“那你可怎么办啊,在你社恐的时候带走你的男人除了我,还有谁?” 关欧皱眉。 “可是我就要死了。”苏还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你要不要从现在开始找起这个男人了?不然我还真不放心。” 关欧心情一下被他这两句话败坏了。 “你不要说话。”她冷冷道,“我不想听你说话。” 苏还打着方向盘,拐过分叉口,拿腔带调地说:“关医生,你要接受现实,否则,你该知道,会产生心理问题的。” 关欧呼吸微乱:“这不用你告诉我!” 苏还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在难过吗?” “我没有!” 关欧瞪着他:“我为什么要为你难过!” 苏还心里一抽:“你就那么恨我?” 关欧闻言,讥讽一笑:“不,我只是很清楚,你不值得。” “关欧,这世上……没有女人能比你说话更狠了!”苏还目光阴郁。 关欧淡淡道:“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不信我,得了病不告诉我,不让我和他一起面对的男人难过?我为什么要为一个离开了我两年多,如果不是他忍不住,我可能连他死了都不知道的男人难过?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死都不肯告诉我他爱我的男人难过?” 苏还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我说过我爱你!” 他踩下刹车,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这次我来我说了!” 关欧看向他:“晚了。” 苏还攥紧方向盘,神情困惑。 关欧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苏还神情压抑,压抑出痛苦的样子。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绝症,去丫的! 他刚要开口澄清,不玩儿了! 却听关欧继续说:“你是不想拖累我吧。” 看到关欧红了眼,他嗫嚅着唇瓣,第一次感到羞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关欧咬着嘴唇,像在忍。 他想说别忍了,想哭就哭吧,可他没资格。 关欧最后还是自己平复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后,说:“能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所以,对不起,苏还,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苏还靠在驾驶座上,哑然。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他才像找回了力气,慢慢握住方向盘,发起了引擎,往看不到的尽头的前方继续开去。 关欧面向车窗,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像是能给过去那一段感情的最后的交代了。 一路沉默无话。 苏还把关欧送到了家门口,在关欧拉车门的时候,他抬手阻止了。 关欧看过去,他说我来。 关欧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轻轻地松开了门把。 苏还弯身下车。 关欧看着他绕过车子,听见副驾驶的门被他从外面拉开,她攥紧了包带。 抬头看向他。 稍许,低头走出来。 苏还在她耳边说:“我等你。” 她睫毛轻抖了一下,没再抬头,径直走向了家门。 拿出钥匙打开,进房,毫不回头地关上了门,一气呵成后,她却像战斗过一场的战士,开始卸力,靠在了门后。 六月跑过来,看着她。她闭上了眼睛。 不管前一天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依旧忙忙碌碌,风风火火,她拉着行李箱到达机场,意气风发,平静理智,光鲜亮丽地告别每一位同事,转身离开了这个她爱过也恨过的城市,奔向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异国。 “你真没去送她。”董昇跑到公司来,看到苏还西装革履一脸正色,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感到一片唏嘘。 成年人假装若无其事的能力,不得不说真是太高了,如果从这点上看一个成年人是否合格的话,那么无疑,苏还和关欧都该拿一个奥斯卡影帝奖,超越普通人的合格了。 苏还走进办公室:“我说过了,我不会去送她的。” 董昇带上门,转身看着他:“但这可能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苏还冷漠道:“所以我更不可能送她去另一个男人身边。” 董昇撇撇嘴:“不太懂你的爱。难道你就舍得?人家都是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你怎么那么别扭?还有另一个男人?谁啊?” 苏还神情厌倦:“不想提。” “有故事。” “嗯,他是一个智障。” “……噗!”董昇哭笑不得,“我看他是你的情敌吧!” 苏还闻言不屑到溢于言表:“就他?他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