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浅浅第一次听金氏往事。金氏从来不肯同她说，现在想起来连母子之间的体己话说的都算是少的。幼时她常常只被金氏管教着要学着学那，不胜其扰甚至心中偷偷埋怨。再长大些，她倒是可开始处处往外跑。香想来金氏都没得时间，更没了精力同她说一些体己话。 想到这儿，常浅浅的眼眶一红，咬住下唇后清晰的疼痛感直直传来，才觉得逼回了眼眶中欲往下坠的泪珠子。 乐然见状急忙用绢子给常浅浅拭泪，皱着眉头一脸心疼，安抚道：“如今倒是过去的事，咱们之后便不要再提。若是常府敢对夫人不好，我第一个便是要冲上去同那些人好好斗上一斗的。” 常浅浅终于破涕而笑，一把扑去乐然怀中，终于感道一阵心安，还不忘了问道：“后来呢？嬷嬷快说说。” 乐然声音缓缓沉沉，低声道：“金家老爷自然是对夫人这事气急的很，甚至以下病了大半年。躺在病榻之余也对曾经宠爱至极的夫人开始没了好脸色，一带着对金家夫人，便也是小姐你姥姥，开始疏远起来。” 常浅浅沉默片刻，用一个低得有些差些听不着的声音喃喃道：“许是失望至极？” 乐然听到来自胸怀的人问出的哪句话，短短一愣，回道：“谁知道呢？也许是的。没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甚至连交换庚帖，订下婚事都各琐事都没办，夫人这般莽撞就同人成了亲，同那私奔了的，许是没差。甚至险些叫金家在人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常浅浅缓缓点点头，就算是这人是她一心为她的的母亲，这话的确叫她不点点头。 乐然的声音没有停，还在说道：“金家夫人一气之下本是要将我们这几个丫鬟给处置了乱棍打死去，可夫人听闻后，立即跪在金家夫人屋门前，求她放过我们一马。本来夫人身边有四个伺候的贴身丫鬟，也全是夫人心腹之人。可那日夫人来的时候，刑罚已经开始动，等将人救下来，还有两人本是身子弱，便已经没了气。我和丁嬷嬷许是上辈子好运，倒是捡回来一条命来。” 许是说到昔日往事的缘故，乐然的眼眸也微微有些湿润，带着鼻音的声音叫常浅浅听了出来，默默拍抚着乐然的背脊。 “金家夫人对夫人这事也是气，可到底也是宠了十多年的女儿，气归气，到底也是想办法将此事弥补着想圆回来。便唤着我去了常家商量，那幢暗地里求的亲不算，而金家也退上一步，叫常彦来做金家的入赘姑爷。可谁知别看这老夫人当时还只是一介农妇，却是极其不好糊弄的，听得金家夫人这么一说，倒是冷笑一声，在屋里撒气了泼，还放话道：‘拜堂成亲，那是上拜了老天爷，下跪了我们父母的，我想着也不能叫金家面上太难看，洞房倒是省了去，我们常家没动你们这清白姑娘的身子，你们金家倒是还临时不肯要叫我们常家好好一男儿去入赘了！还真当你们金家是什么皇城了不成？小小一个朱门绣户，还不过是商贾一名！’” 常浅浅愕然，当真是不解，若是老夫人一心想攀龙附凤，难道不应当是说上些谄媚的话头，若是这番羞辱一番，金家不嫁了，老夫人岂不是鸡飞蛋打？ 乐然似乎是吃透了常浅浅的心思，苦笑一番解释道：“金家夫人听得这样一番话，自然是知道这常家不是好人家，若是夫人嫁过去，那是万万要往苦日子想的。可如今却是难回头，不等金家夫人打听，更是刚走出了常家的院子，就有路过的村民道喜，还夸夫人同常老爷是伉俪情深。这下一来金家夫人真当时毫无退路原来常家再拜堂成亲之时还唤了中村民来瞧的，若是此时金家说不嫁了，恐怕被这一群人传去，却是再难回头了。” 常浅浅惊呼：“竟这般险恶！还使这般恶心人的路子！” 乐然咬着牙骂道：“可不是如此！金家如今却也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也只能将夫人给嫁了。可明知这常家不是良人，便知想着，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去伺候，一来也是叫夫人吃吃苦头，而来，金家夫人琢磨着给两人置办一个小院子，这样一来，这老夫人便不能借着厚脸皮去同夫人一同住，没了恶婆婆，想来夫人的小日子能畅快很多的。” 常浅浅看着如今这偌大的常府，叹了口气道：“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乐然点点头：“的确，金家夫人后来又去寻了老夫人一回，这回常老爷也不必入赘，金家还给置办一个小院，叫他们不必在这小乡村中过上余生。不过是叫两家先交换庚帖，然后对外宣传是早便定下了的婚事，紧巴着这两日半上一个亲事，什么聘礼三台六轿都由金家出资，走个过场。可谁知这老夫人却是看上了这金家的这些钱财，放言道‘要金家将走过场的聘礼在过场完之后都转为嫁妆，不然她不愿意。’金家夫人心里窝火，却没得办法，只得回去同金家老爷商量。可谁知金家老爷是当真失望透顶，草草落下一句；她自己选的路，旁人再无它法！” “可姥爷终究还是允了。”常浅浅微微叹口气。 “的确如此，金家老爷最终于心不忍还是允了。散了一笔大嫁妆，说是从此以后再无瓜葛。”乐然眼眸微黯，又接道：“金家老爷病了大半年，金家夫人也是被冷落了大半年，谁知道院子里有丫鬟趁着金家夫人郁郁不欢之际，在金家老爷身边关怀备至...最后还...”乐然有些说不出口，红着脸愤愤道：“最后还诞下一名孩子。我当时因为被夫人留了下来，由着丁嬷嬷同夫人陪嫁，倒是在金家知晓了一二。金家老爷多了个姨娘，这姨娘又生下来一名庶女。好在金家夫人同金家老爷这些年也是有些恩宠，事情又过去大半年到底是叫金家夫人将宠爱给重新拿了回来，这庶女在府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任由她自生自灭去了。” 常浅浅摸到一点门道，猛的弹起身子来，不敢置信：“难不成嬷嬷抱给了母亲的这个孩儿，便是这位金家庶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