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哪儿？”贺林安有些疑惑，“你明日不忙吗？我听说最近政府事情挺多的。” 顾季寻笑着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我今日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明日有些空闲。你最近也累得狠了，先把事情放放，或者交给丫鬟们做，我带你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贺林安想了想，许是今日的事情的确让她有些糟心，就答应了。 第二日是个晴日。正适合出行。 顾季寻和贺林安两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司机开着车，贺林安看见窗外的景色一点一点变得陌生。 她奇怪道：“到底要去哪儿啊？感觉很远的样子。” 顾季寻安抚性笑了笑，“放心吧。总不至于是将你带去卖了。” 贺林安撇撇嘴，没说话。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地方，仿佛另一个喧哗热闹的世界。 竟是租界！ 贺林安环视周围一圈，惊讶道，“你怎么带我来这儿？” 顾季寻牵过贺林安的手，“你同我来，总不会害你的。” 贺林安现在身上穿的是一条旗袍，外披一件坎肩。但周围的女子穿着，几乎都是洋裙，露出圆润的肩，大片白皙的肌肤。贺林安眼里倒没有羞耻什么的，只是她看着周围，觉得自己和她们格格不入。 顾季寻一路带着贺林安进了一家舞厅，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小阳台。两人就在小阳台上。 顾季寻双手撑在栏杆上，说，“阿泠，你看。” 贺林安闻言看过去，租界与闫城那边很是不同。 大概三年前，就已经有了这个租界。 但闫城权贵思想有些固执，不愿同这些洋人一起待在租界，调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决定闫城和租界分开。 租界一般为了和闫城区分开来，就叫租界，有时为了方便，也叫小闫城。 贺林安的父亲就是一个比较固执的人，不愿接受这些新的东西，甚至厌恶，连带着也不让贺林安去。 所以，这还是贺林安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灯红酒绿，尽是靡靡之音的租界。 “让我看什么？”贺林安侧过头，不解地问顾季寻。 顾季寻笑笑，“你看那些女子，她们有什么不同？” 贺林安再凝神去看，才发现街上大多数女子，都穿着漂亮的洋裙，挽着身旁男子的手，有说有笑，笑容自信大方，毫无拘束之感。 “这？”贺林安还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顾季寻慢慢道：“你看她们，同你以往见到的那些闺阁姑娘是不是很不同？她们真诚，热情，自信，不在意别人看法，自己活得很是潇洒。其中也有我国的女子，烫了蓬松的卷发，落落大方将美丽优雅的一面展现于人前，同你昨日见到的那些厨娘，又很不一样吧。” 贺林安愣愣点头。然后又迟疑道，“你是想说……” 顾季寻微微一笑，“是，闫城虽看着繁华，但其实还是封闭保守，不愿接受外来事物，对新的思想，理念，视作洪水猛兽。可是你看这租界，里面的人，他们的思想更为开放，尽管从小接受的是自己国家的教育，却还是愿意接受来自不同国家和地方的观念。” 他转头看向贺林安，眼里隐隐有着一簇火，“但是我想，我相信，就算现在有很多人还是固执己见，排除异己，在不远的将来，他们会愿意接纳，改变自己的想法，而终于有一日，做到，人人平等。那么，这样，就会很大程度上减少你昨日见到的那种现象。” “阿泠，那你愿意，尝试着去改变一下她们吗？” 贺林安说不出现在心中是什么感觉。她承认刚才顾季寻说的话几乎是重重击在她的心脏上。她有些不太明白他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可还是隐隐觉得，那是个很大的，会改变世界的一个想法。 她放在栏杆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半晌才张了张口，“你……” 顾季寻握住贺林安有些微凉的手，“不要紧，慢慢来。刚才只是我给你的一个建议，你好好想想，没事的。” 站在高处看底下车水马龙，一切都和贺林安二十来年所知道的都不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副精美绝伦的画。 她沉溺于其中。 顾季寻突然出声惊醒了她，“阿泠，时间也不早了，你饿了吗？我带你尝尝这里的东西。” 贺林安点头，跟着他下楼，去了旁边的一个餐厅。 餐厅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漂亮精致的留声机，正缓缓播着音乐。 穿着小马甲的侍应生单手端着托盘穿梭在餐厅里，但却几乎没有脚步声，安静又迅速。 有侍应生拿着菜单过来，贺林安好奇的看着，顾季寻知道她是第一次来这儿吃，于是就先点了两份牛扒，一份番茄鸡丝饭，但是等侍应生记下菜名后，却把菜单给贺林安看。 贺林安接过菜单，微微瞪大眼。这菜单的制作也很是精美，菜名旁边还有图画在上面。 顾季寻笑了笑，又对侍应生说，“她要一杯柠檬汁，我要一杯白兰地。” 侍应生记下名字后就离开了。 贺林安抿了一口刚才他送上来的水，小声道，“牛扒是什么啊？” 顾季寻以拳掩唇，掩住唇边的笑意，轻轻咳了咳，说，“……就是牛肉。等会儿你尝尝。” 贺林安点点头，又打量起这餐厅来。 现在这个时候来用饭的人不多，所以他们的餐很快就上了。 贺林安盯着面前散发着香气的有些黑乎乎的东西，拿起旁边的刀叉切了一块下来。 顾季寻讶异的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不会用刀叉，正准备帮你切一下。” 贺林安没抬头，全神贯注在眼前的牛扒上，切开里面是深红色的肉。 她皱了眉，“这肉，是生的？” 顾季寻笑道，“也不全算是生的，还是熟了一些，你尝尝？” 贺林安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放下刀叉，“……算了，我吃不惯。我等会儿回去再吃吧。” “猜到你会这样，所以我给你点了另一份，番茄鸡丝饭，这个你可能会喜欢的。喏，已经来了，你试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