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若再三叮嘱,如是送走了她。前去买干粮的使君也回来了,他看着一脸苍白的如是,“老大,你怎么了?” “我想静静。”如是坐在河边,小光头也不敢跟过来,只能抱着干粮袋远远看着她。 如是从云白天阔一直坐到晚霞千里,此处是码头,河面行船往来,人群攘攘,河面波光粼粼,泛着彩色的光泽。 她想了很多,她以为自己会哭,会不顾劝阻回无闻谷。但她没有。 这种师门消失的大事丹若没必要骗自己,在江湖上一打听便知。 比起嘤嘤哭泣来说,查清楚仇人,解决幕后真凶才是她的首要责任。她想起了临走前师父看她的目光,想起了师兄们送礼物的情形,他们都将保命之物送与自己,当时如是并没有察觉出不妥,只以为师兄们定是很久见不到自己,又怕她在外受人欺负才送那么多宝贝。 以前那么多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一一涌上心头,如是头痛欲裂,连吃了三颗药丸才略略镇住。 使君靠在柳树边打瞌睡,隐约见到如是向他走来,立马站起身来。 如是面无表情道:“走吧,咱们接着往东走。” 她没有往回走,只是戴上了斗笠遮住面貌,她知道现在回去无济于事,与祖师爷约定的时间也还没到。只有向东去找一人帮忙方可。 她知道自己武功不济,那仇人能让无闻谷一众师兄弟一齐消失,便不是普通的武林高手。无论是真消失还是暂时躲避,都显示了这仇敌的棘手程度。外门师兄弟也不知有没有回山门。所以她要去找一个能帮她的人。 现下她唯一担心的就只是白术了,无闻谷灭门,他的眼睛又……只盼着渡河之后,托人传递消息给外门的师兄弟了。 如是没说,使君也不敢多问。二人上了商船,一路往东而去。 …… “围剿无闻谷的那些人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希望少君能帮他们找出无闻谷镇山之宝的下落,来日必有重谢。”女子叩首道。 被称为少君那人却神色不变,自顾自的描摹着一副画。 “少君,那些人说有重谢,咱们何不……”女子斟酌道。 少君抬眼,灯火之下倒显得颇为魅惑,“我那日去问了那个老东西,和当初一样,他只想去报仇,只想杀人。你觉得那老疯子一出来,江湖不会乱吗?江湖一乱,我们只需隔岸观火,不必掺和进那些人的事情中了。” 女子低头:“属下明白,只是少君……阁主他老人家新递了一个消息,让您务必找到那个天命之人。” 少君沉默半晌,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颇有兴致的说道:“我发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人,一个我看不透的人。我觉得她的身上一定有许多秘密,可能也有那些人也想要的东西。” 如是和小和尚同众人一样,四散在角落里。这是商船,主要负责接送货物的,偶尔也带一些散客,是故没有多余的房间床铺,铺些褥子,以天为被,就当是床了。 入夜,如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站在桅杆处。使君小和尚虽木讷不通世故,但也能看出来如是心里不痛快,见她出去,连忙也悄悄跟了过去。 天上有点点星子,河面平阔,一望无涯。原本是渡河而去,但船夫提议顺流而上,去东边的路程还短些。 听着风声,海浪声,如是的心里格外平静,不起波澜。 “你害怕我做傻事吗?” 如是的话没头没脑,但使君知道这是在问自己。 他道:“不是,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寻死的人。我是来同你道歉的。” 见如是闭着双眼,没有说话,他抿着嘴,道:“我太愚笨了,武功也不好,每回你救人我都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我很对不住你。我想通了,我师父说的对。你打的那些坏人,做了恶事,该打,我不该只看得到你打他们,却忘了他们背后无法赎罪的恶。” “你师父叫什么?”如是忽的问道。 “明灯,大家都叫他明灯大师,他说自己应如经中所说,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那他怎么不叫一灯?” “……因为有个南帝段智兴已经取了。” “那你给我讲讲你们师门的事吧,不要只讲佛经。”如是补充道。 小光头看着乌压压的河面,道:“我师父原本是个富家子弟,一朝失去了双亲,顿悟出家,进了佛门。我有个师兄,叫崇清,有一日他下山救了一名女子,后来他带着女子回山门,说是破了戒,要还俗娶那姑娘做娘子。众师兄都很厌恶他,觉得他使寺院蒙羞,山下的村民也说他故意欺辱那位姑娘,是个妖僧。师父却夸他有大德。” “那后来呢?” “后来他还了俗,与那姑娘成了家,就住在山脚下。流寇作乱,他为了保护那位姑娘,被人乱刀砍死。众兄弟赶到时,只见到了那位已经疯了的姑娘。原来那姑娘被山贼所辱,想要自尽,他为了护住姑娘的名节,娶了她做娘子,二人相敬如宾,不知为何,师兄是笑着死的,那姑娘也疯了,整日念叨着那师兄的名字。我问师父为什么他们一个笑着死,一个哭着疯,师父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