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用力将陵河运到了一旁的高地，紧靠着一颗硕大年迈的榕树。 陵河前辈的额头烧的滚烫，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现在必须先降温，退烧。在人中毒之时，发烧就意味着病情的恶化，伤口的感染。 此处远胜于自己之前见过的丘陵，所有的树木都长得异常高大茂密，树冠巨大，遮天蔽日。这样的地方反而让如是稍微安心些地将陵河放在树旁，草丛不多，没有杂乱的小树，这种地方毒蛇就没那么多。 如是只能走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尽量找找。她遇到不确定的草药便会一通采回。 没有耽搁多久，她只敢采那些最常见的伤药。自己先闻其味，又尝了尝，才辨认出一味艾川草。 她将草药捣碎，撕下自己的衣服，将他的双眼敷上草药，认真包裹起来。 包裹好，又马不停蹄地给他用湿布放置在额头上降温。 这么来回一折腾完，如是也累瘫在地上，沉沉睡去。睡梦中，她还紧紧握着陵河的衣袖。 第二日，如是睁眼之时，便看到身旁有一人正“看”向她。 “前辈，你好些了吗？”如是满怀期待地说道。 陵河伸手碰了碰眼上的绑得严严实实的布，虽然仍然疼痛异常，但他仍旧说道：“好了很多，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只是这艾川草只能暂时消肿止疼，却治标不治本。咱们需要快点出去，找到专门的医师救治才好。”如是起身，看着正在摸索的陵河，连忙走过去，扶住了他的手。 这是陵河清醒时第一次与如是的手相握，他触电一般快速缩了回去。如是一愣，看着他的手，忽的想起了那日陵河对维七说的话，她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但仍轻声道：“我知道前辈你也许很讨厌我，但是现在事从权宜，待我们出去医治好你之后，我绝对不会过多纠缠前辈。” 陵河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怎么说才好。那些话确实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无意间却伤害了别人。 如是说着，便捡起一根树枝，让陵河拉着，自己则拽着另一头。 “这样可以吗？” 陵河僵硬地点了点头。 二人慢慢向前走，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里的清晨格外美好，树叶摇曳着，微湿的河风吹过，一只云雀穿过林间，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好了起来。 陵河暗自运气排毒，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上力气，像是根本没了内力似的。 “哗啦”一下，如是回头，发现陵河又又又踩空了。 陵河本人也有些尴尬，但他蒙着三分之一的脸，又惯会作出深沉的模样，是以别人大约也瞧不出来。 如是也没有戳穿，装作不知道，只是摸了摸肚子，道：“前辈，我们就在这里先歇歇吧。” “您先等等，我去找点野果来。” 如是见陵河席地而坐，倒是很有点高人风范。虽然蒙着脸，但也看得出来，大约和自己师父一样，是个帅老头。 陵河盘腿坐着，开始运气调息，却仍旧不行，不知这是否与那日所中的毒有关。但自己一时不查，昏迷得快，不太清楚后面的事情。 他也没有想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冲出去救她。大概是为了那个宝藏吧。陵河这样想到。 很快，如是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听到她脚步拖沓，便知道她此行定然没什么收获，自然也没有多问。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坠入了河中。如是惊喜道：“对啊，有鱼！有鱼我们为什么还要吃野果子呢？我真是个榆木脑袋。” 她兴冲冲地下河抓鱼，一会儿又唉声叹气地回来了。不一会儿，又拔出剑，继续冲向河水中。 陵河坐在岸边，听着她一会儿摸到了鱼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因为鱼跑了而重重叹气。 陵河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日子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他坐在河边，虽然看不见，却听得到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像是黑白色的天空，那些昏暗的日子突然间消失了，只剩下一抹鲜亮的颜色呈现在自己眼前。荒芜的土地上有少女脚步轻盈，所踏之地万物生长。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糊涂了，这种怪异的想法还从来没有过。 “终于逮到你了，哈哈，我就知道，你逃不开我的手掌心！”如是高兴的举起剑，举起了她的胜利品——剑上插的那条大鱼。 找到了鱼，却没有火。这里没有钻木取火的必备干木之类，但是有许多干草。她便灵机一动，将剑放置在石头上极力劈砍，果然，不一会儿，旁边的干草就有烟冒了出来。 金属在石头上生热，火花使得干草燃了起来。 虽然没有任何调料，这条鱼仍旧是如是吃过最好吃的。她贴心的为陵河挑了鱼刺，递给了他。 吃完，就主动为陵河去取水。她拿着叶子旋成是水碗，来到水流平缓处。 正欲伸手取水之时，无意间看到水中的倒影，如是一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陵河听到如是那边似有异声，连忙问道。 良久，如是的声音传来，“没事。” 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静地取了水，二人继续上路。 陵河却没有接那根牵引的木棍，而是摸索着将手搭在了如是的胳膊上。 “这样走吧。”陵河镇定说道。 如是虽然微微意外，但她现在满心想着另一件事，也没有多说什么。 “多谢你了。” 如是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听这话，条件反射的问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如今还愿意带着我一起走啊。”陵河展颜道。 这是如是见他揭开面具以来的第一回笑，白纱缚眼，一笑却如碎玉琼雪，玉树于前。 “前辈救我多次，本就是我欠您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又算得了什么。”如是晃了一下神才回道。 “你为什么要叫我前辈？你觉得我很老吗？” 不知怎的，如是总觉得这位陵河前辈话语中有一丝不满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