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辟谷,最是多山雨。 榕与站在屋前房檐下,仰头看这满天清雨,一时无神亦无言。 “榕与哥哥你的身体刚恢复不久,眼下正下着雨,过了湿气可不好。”宛童端着药碗走来,将它递给了榕与。 因在山中养伤,一直是宛童在身边照顾,所以二人早已熟络。 榕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他眼里带有笑意地低头对宛童说道:“你别忘了,我可不是常人。” 宛童恍然大悟般认同地点了点头。 在山谷这些日子,宛童早已知晓榕与的身份。毕竟他是日日照顾他的人,加上榕与昏迷时自己曾亲眼所见他胸膛处那异样发光的刻字,便在一次夜间照顾榕与泡药汤时,忍不住问了他。 榕与并没有刻意隐瞒,而是坦然告之。宛童初听时,也如师父空青那般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比空青多了层崇拜敬仰之意。 毕竟他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对神魔妖怪充满着少年人还有的向往与好奇。 虽榕与已是人身,但依然比凡人的体魄要好上几分,加上榕与样貌不凡,有这样的独特来历的人出现在身边,很难不去想靠近,不去喜欢,宛童已然将榕与认作自己的兄长。 “那榕与哥哥你再站会儿便得回屋休息了。”宛童自然得接过榕与手中的药碗转身便准备离开。 “宛童,你等下。”榕与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叫住了宛童。 宛童疑惑地看着榕与。 榕与走近他面前,伸手搭在他的左肩上,仔细地看了几眼面前这个带着几分稚气的半大少年。他眼中纯净清澈,因从小便与空青住在这深山辟谷中,所以未被沾染尘世俗事。 眼里带着少有的温柔,轻声开口说道:“你师父现在是否得空?” “师父他老人家正在研究药书,你找他何事?” 榕与望了眼此时淅淅沥沥下着雨的天空,混沌阴沉一片,望不到边际,就像此时看不透自己的心。 可他知道那个尽头终归是阿渊。 他良久才淡淡地回道:“我该离开了。” 午后,武安侯府。 江渊同兄长江川在一处边聊着事边出门,秦府二公子去世,他们也是要代表武安侯府前去吊唁的。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行在途中。江渊神情淡淡,一路无言。 江川侧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见她低垂着眉眼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语,不似往日坐在车中总会掀帘兴致勃勃地张望外面的街市闹景,或是缠着他聊天打趣,她是真的变了。 自上次受伤从寺中回来,总是一副心事阴郁的模样,脸上少了许多往日外放的光彩。 江川不知江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回来后闭口不提寺中遭遇的事,连一直贴身保护她的榕与也凭空蒸发再未出现过,可江渊选择不谈想必是有她的难处,所以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从未提及这事。 只是他这个做兄长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变成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心中难免心疼。 兄妹二人到了秦府,在前厅灵堂前吊唁了逝者后,江渊便去了后院找秦嘉卉,江川则留在了前厅与秦太傅说着事。 江渊与秦嘉卉在院中的亭廊处聊天。她倒是不用劝慰秦嘉卉的,只因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嘉卉与二公子之间亲情寡淡,况且嘉卉并非是心窄的人,所以江渊只当是与嘉卉闺中闲聊。 “你可知你二弟是被何人所杀害?” 秦嘉卉犹豫地看了眼江渊,语气平淡地回道:“我只听说那人是二皇子殿下的贴身护卫……” 说完,秦嘉卉又仔细地看了眼江渊。江渊与二皇子江裴安之间关系她是清楚的,虽这些年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不再来往,但总归他俩关系复杂,却也不知阿渊知晓后又会是怎般的反应。 江渊心中一跳,她忽地抬眼看向秦嘉卉,眼中有些惊异,但转念一想,江裴安夺嫡这些年若不是靠着狠辣的手段,又怎么与太子相抗衡,变成如今朝中两股阵营,让已是储君之位的太子没有一天是高枕无忧的。 近来自己与江裴安交往频繁了些,心中自然放下了几分对他的怯畏。但自己却也忘了,江裴安依然是那个江裴安,他阴狠无情,他能用一切被人所不耻的计谋来达到他的目的。 只是江裴安对储君之位昭然若揭的野心又与自己何干呢,人人皆有利己私欲,更何况身在帝王家。 早在幼年时,江裴安便曾向她坦然告之他的野心。 “长明,我未来会走夺嫡之路,你会害怕吗?” 那时的自己对夺嫡之事概念模糊,她只顾吃喝玩乐,处处与江裴安在一起便是好的。 “不怕啊,反正我有你啊江裴安。”当时的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虽然当时的自己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江裴安想做的事情,她自然是支持的。 只是未曾想这些年来他的手段过于狠辣,难免惹来众人的指摘。 “阿渊。”秦嘉卉见阿渊果然失神愣住,她不由地轻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