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渐消,但仍有丝丝缕缕的银芒映着金阳在天地之间飘洒而下。 燕府,依旧是那红檐方阁的亭子下。 火红丽人与一白衣公子相相互依偎,听那冰面之下缓缓涌动的暗流,以及一二声寂寥清幽的麻雀啼声。 白衣公子的嘴唇之上不再是素色的淡红,而是布满了那韶红佳人唇上甜丝丝的石榴红彩。 “小卯。” 美妇慵懒的动了动脸颊,让自己更贴近那男子的胸膛。 高耸的云鬓钗着木簪,发盘微微顶在男子下颌处,伴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火红的裙裳在这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下,裙摆曳地流韵,宛若一朵大红的海棠。 “嗯,小卯在。” 白衣公子摩挲着丽人冷润柔滑的葇荑,眺望着雪景,轻声应了一句。 “你们这事一定要藏好,不能给别人知道了去,平常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最好以后就别再去找她了。” 李卯干笑两声,没有接茬。 燕姨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响。 见李卯没回答,燕夫人瑞凤眸子眯起。 美妇眼底深处带着几分促狭,惬意的将手举在空中透过指缝看那绚烂的阳光,悠然道:“小紫那天哭了没?” 李卯微微一愣,但看着燕姨挑眉好奇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燕姨说的是哪一天。 娘娘哭了没? 李卯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那何止是哭,流的泪估计都有二斤了。 李卯心虚道:“就哭了一小会儿,我对娘娘还是敬重得很,不敢逾越。” 燕夫人风情万种的白了李卯一眼,纤纤玉指点着李卯的额头没好气道:“我信你就怪了,单了十八年一直没有沾荤腥,鬼知道你给小紫欺负成什么样了。” “而且姨又不是没有看过……” 燕夫人玉颊一红,蓦地顿住了话口,轻哼一声侧过头去。 “小紫真是没用,天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色厉内荏,到头来还不是一任人拿捏的弱女子?” “那时候肯定哭哭啼啼的没有一点太后的样子。” 小紫从小就怕疼,怎么可能不哭? “燕姨你别说了。” 李卯越听越无奈,本来这事给燕姨知道就已经是阴差阳错,若是到时候再在那面皮薄的丽人面前嘲讽两句,自己怕是几年都吃不到海鲜了。 “是是是,你跟她亲,你跟她亲喊她姨去,别跟我亲近。” 燕夫人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李卯柔声细语好言相劝的紧紧搂在怀里。 燕夫人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又是不带停息的说道: “截胡我……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求着我和你搭线,怎么就被这无耻之人给截了胡。” “日防夜防,闺蜜难防。” 燕夫人又是哼了一声,颇不忿道:“你都忘了当时你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紫在我面前怎么说你坏话的?” “怎么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敢在我脸前掰扯了!” 燕夫人越说越激动,圆瞪美眸,白皙如鹅卵石的脸庞黛上点点红霞。 哪怕被气了不少次,但每次一提起来还是一股子心火往上直冒。 “别跟我说什么是你强迫她的。” “就她那个争风吃醋的样子还有脸说我吃醋?” 燕夫人指着自己的脸,满脸不可思议:“她还有脸说我吃醋?” 李卯摇着头,看着美妇突显娇憨的一面哑然失笑。 旋即细声劝慰道:“燕姨你到时候还是先别坦白了,娘娘面皮薄,说了只怕天天给自己关进凤梧宫不出来了。” 燕夫人眼眸眯起,恼怒神态在瞬间消失殆尽,转而涌现笑意嫣然:“姨当然不会跟她说的。” 她要找一个最能羞辱她的机会揭穿她。 她救了小卯是一回事。 先前在她面前大放厥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她又是一回事。 李卯听着燕姨有些不对劲的笑声,讷讷地摸了摸鼻子。 他还是过段时间给娘娘打根预防针比较好。 …… 国子监。 大祭酒冯唐左手提着一壶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白玉酒壶,右手掂着一牛皮油布包,脚步轻快。 嘴里吟着:“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 沿着那平整的石板走向中间一间三层高,五丈宽的尖檐红木小楼。 此处乃是国子监夫子的办公地点,水育楼。 今日是国子监夫子统一改卷的日子,他作为大祭酒自然是不能有什么特权,不过稍稍来晚一些,改卷的时候来上那么几小杯这辛辣的醉人春,也不是不行。 那些个夫子都在一楼大厅之内统一改卷,每人约莫五张匿名试题卷,用时均下来则是两个时辰左右。 大祭酒冯唐因为嘴比较刁,所以大多数夫子为了那些学子好,仅仅给了他两张卷子,以及那张他自己挑出来的众人心知肚明的世子卷子。 踏踏—— 脚步声远去,冯唐迈入红楼,踏上顶层钻进了自己亮堂的厢房。 看着那梨花木桌案上摆着的齐整三张卷子,冯唐捋了捋胡子将吃食摆在脚边,走到跟前俯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