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没带伞吗，怎么身上都湿了？”叶小东忙从货架上拿了条新毛巾，递给他，“快擦擦，别感冒了。” “多谢你哟，给我热两个包子，肚子饿死了。”进来的，是在市民政局工作的一个老街坊，他接过毛巾，裹在头上使劲揉了揉。 “唉，我还两年就要退休了，本想安安稳稳混两年，结果现在局里全民皆兵。昨天下雨，机关所有人都被叫到前线，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得去守堤。” “守堤？” “是啊，上级下的文件，这天气不寻常，今年怕是不好过哦。” 陆鸣心中一震，朝叶漫天望了一眼，叶小东也惊讶地朝她望去。 等裴叔走了之后，两人围在叶招娣身旁，满眼崇拜，“漫天，你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这算得也太准了吧！” “这哪需要未卜先知，这是经验使然。”叶漫天只能胡诌，“别看东川就下了点雨，昨晚望山那雨可把我吓死了，这么大的雨，要是连着下几天，可不得出事吗。” “可现在汛期都快过了，一直平安无事。况且发洪水这种事一般都在南方，咱们这位置不南不北挺好的。” “这老天爷的事，哪说得准呢。指不定，今年就北方洪水，南方干旱了，咱这不南不北可能啥事没有，也可能啥都轮上，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照你这么说，那我们是不是又得准备些蔬菜、鸡蛋啥的了。” “尽力而为吧。” 叶漫天的话好像变成了现实。 大约过了一个多星期，电视里关于天气异常的新闻，明显增多了。 “11日下午，位于清山境内的国道818沉石路段发生泥石流灾害，现场多辆车被埋。记者从沉石应急管理局获悉，被埋车辆已全部清理，现场超过20多名群众被困，事故造成3人死亡。” “近日，桉骅持续暴雨引发洪水，山区洪水全部汇入西江，西江今年第2号洪峰昨晚已经正式形成。未来几天，西江流域依然是全国暴雨中心，防洪压力巨大。” “据水文检测，11日0时至24时，湖东部分地区降中到大雨，局地暴雨到大暴雨。多条河流出现1至3.5米涨水过程。当地水利部门启动洪水防御四级应急响应。” “11日，舞阳召开防汛会商会，对近日雨情、水情进行综合研判。预计舞阳本月降水量最高将超过400毫米，根据气象部门预测，主汛期扬江干流舞阳段将出现较高水位。全境中小河流、湖泊和水库发生流域性洪水风险较高，特别是舞阳东部和南部可能发生较大洪水，局部持续降雨导致山洪灾害风险进一步加大，防汛抢险形势严峻复杂。” …… “陆鸣，你那些东西联系的怎么样了，看样子灾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啊。” “在路上了，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到一批。”陆鸣一直在打电话，大中午的，忙得饭都没吃，“就是钱还没到位，有些联系了的，货发不了。” 正在这时，叶漫天带来了好消息。 “姐夫，钱我凑到了，你把那些厂家的收款账号告诉我，我明天就去银行，给他们把钱转了。” “漫天，这么多钱，你这么快就凑到了？” “姐，我怎么说也在东川混了这么久，人脉关系还是有一点的，别小瞧我哦。” “那是，那是。”叶小东丝毫不怀疑妹妹的话，“不过，你买房子也是借的钱，这回又借了这么多，到时候能不能及时还给人家啊？”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对了，漫天，囤货的位置找到没，别到时候帐篷、棉被下货了，没地方堆。” “我在江津路那边租了个小球馆，放几千套没问题，到时候货直接拖到那边去。” “那就好，那就好。”陆鸣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还是漫天办事放心啊。” “姐，我去医院换小南回来吃饭，今天就不过来了。” “诶，好，路上当心点啊。” 前几天，叶漫天刚把叶桂山从老家接过来，做了第一轮化疗。 叶漫天赶到医院的时候，叶小南正在跟叶桂山发脾气，见到小妹，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跟他说吧，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叶桂山刚刚化疗完，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黑中透着灰，眼眶深凹，颧骨突出，两腮瘦得缩了进去，下巴尖得只能看见一张嘴，本就萎靡的模样更颓丧了几分。50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个没精气神的古稀老人。 即便如此，叶桂山依然嚷嚷着要回福溪村，叶小南跟他好说歹说劝不动，最后终于没耐心了。 “爸，你现在每隔个把月就要来一趟医院，后面至少还有3个疗程。你身体这么弱，腿还不方便，回一趟老家路上就得折腾大半天，何必呢。在这儿我和大姐三姐都能照顾你，住得也比老家舒服，你就别犟了。” “我在这呆几个月，红梅耀祖孤儿寡母的在家怎么办，我能不操心吗？” “叶耀祖不上学的时候，那娘俩就住到镇上去了，不知道多逍遥，你不在家他们还乐得个自在。”叶小南烦躁地撇了撇嘴，“你回去躺床上，怕是连杯水都喝不到。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叶漫天悄悄打了下叶小南的胳膊，“爸，小南说得没错，耀祖还得上学呢，家里再躺个病人，那女人两头也顾不过来，到时候耽误了耀祖的学习，该怪谁呢？你就安生在这里把病养好，少折腾也好得快，早好早回家。” 叶桂山一听，觉得闺女说得有道理，怎么着也不能影响耀祖学习，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还得是你呀，我跟他好说歹说他不听，整得我都要爆炸了。”送叶小南出去的时候，她的火气还没完全消下去。 “谁让你不动脑筋，爸的七寸就是叶耀祖那家伙，你打在他的七寸上，他不听话才怪。” 叶小南走后，叶漫天在病房里陪着爸爸输液。病房的电视里滚动播放着各地的灾情，洪水到底是波及到东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