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渊盖苏文都没有停下对新城的攻击。
双方将士死伤无数,城楼下的尸体在晚上,一车一车的被运走。
地上,城墙上的血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残破的兵器随处可见,城砖的裂缝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箭矢留在上面的印记。
整个城墙,以及城楼下方的土地,焦黑一片。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无数的黑色烟尘。
守城将士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抑制的疲惫,血丝布满了所有人的眼球。
城楼的过道上,到处都是和衣而卧,半躺着地上,斜倚着城墙的新城将士。
每一个城门都是如此。
这两日,渊盖苏文完全不计成本的攻击新城四门。
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派上任何一个高句丽的士兵。
程处默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南城门,秦怀玉也同样过来了。
每天晚上,是他们短暂的见面时间。
程处默扶着城墙缓缓坐下,秦怀玉则是靠在城墙上,耷拉着脑袋,微眯着双眼。
“赵大,你这边没问题吧,要是人手不够,你一定及时说,我想办法给你补充兵力。”程处默强撑精神,与赵辰说道。
“我这里大概还剩下三千人,连续两日的进攻,损失了两千多人。”赵辰摇头,只是说着南城门的损失情况。
程处默点头。
损失倒不是很大。
他们北门这几日损失了足足五千人,不过杀伤对手也是他们的两倍多。
“我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么多天渊盖苏文一直在让那些叛军们攻城,明天开始,估计就是高句丽的本部兵马了。”秦怀玉微微睁开眼睛。
程处默点头,他也意识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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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新城叛军已经死伤差不多了,而他们守城将士也被消耗的筋疲力尽。
明日渊盖苏文肯定会让他手下的精锐部队攻城。
马上,他们就要面临着最艰难的时候。
程处默和秦怀玉现在甚至都没有信心坚持到半个月之后。
这才过去三天,他们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以逸待劳的高句丽军队,肯定会让他们难以招架的。
“要不是这新城绝对不能丢,不然我真想往后撤一撤。”程处默抱怨道。
他也就是在赵辰和秦怀玉面前说这话。
要是在新城将士们面前说这些,军心马上就得溃散。
连他们的统帅都没了任何信心,他们会怎么想?
“赵大,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秦怀玉看向赵辰。
赵辰一直都比他们聪明,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秦怀玉自然希望赵辰可以想出法子来。
“如果城墙守不住,我们只能进入城内打巷战。”
“打巷战?”
“怎么打?”程处默和秦怀玉同时发问。
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巷战。
只是这巷战对于败军来说意义并不大。
首先城内的房屋全都是木制,一旦他们躲进房子里准备伏击敌人,敌人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把他们逼出来。
没了可以躲避的地方,他们又怎么打击敌人?
如果是别人说打巷战,两人早就一人一口唾沫上去了。
但赵辰说这话,这让两人有些期待。
“巷战的首要根本就是有地方躲避,但敌人一旦烧城,我们便避无可避,所以,最先要紧的时候,就是在城里挖出四通八达的地道。”
“至少,是可以从南城,跑到北城。”
“挖地道?”程处默愣了。
“可这时间也来不及啊。”秦怀玉紧跟着说道。
他们现在守城的兵力都不够,又哪里有能力派人去挖地道?
“让城里的百姓去挖。”
“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去挖,最好每家每户的地道,都要连通起来。”
“城内有数万百姓,让他们六个时辰一轮,男女老幼,全都行动起来。”
“两天的时间,就算是不能挖通南北的地道,至少在北城区,每家每户的地道都可以连通。”
“这……”
“能行吗?”秦怀玉有些担忧。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赵辰反问秦怀玉。
秦怀玉摇头。
他要是有其他的办法,也不至于担忧成这样。
“暂时就按赵大的办法去做吧,要是可以的话,我们也能坚持到援军抵达,要是不行,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程处默也没有其他办法。
从地上撑着站了起来,便去下达命令去了。
……
第二天一早。
新城城内的百姓们全都聚在自己家中。
男女老幼,都开始朝隔壁的邻居家里挖着地道。
一捧一捧的泥土被送出来,相邻地道的距离也在慢慢变小。
程处默站在北城城楼,赵辰和秦怀玉也都来了这里。
今日其他城门并没有出现敌军。
程处默便把主力集结在北城门,等待着渊盖苏文的进攻。
此刻的渊盖苏文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缓缓的从军阵中走出来。
“赵辰,出来说话!”渊盖苏文朝城楼大声喊道。
只不过他叫的不是程处默,也不是秦怀玉,而是赵辰。
城门被堵死,出城是不可能的。
赵辰站在城楼上,身后的弓箭手瞄准着渊盖苏文。
只是渊盖苏文的距离很远,根本不足以射杀他。
“渊盖苏文,又见面了!”赵辰笑着说道,虽然笑声里并没有任何的戏谑之意,但渊盖苏文呢却是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想到自己当初雄心壮志,想要侵吞大唐疆域。
结果却是遇到了赵辰。
自己堂堂高句丽大帅,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打的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不仅损兵折将,甚至还割让了沙城。
让大唐随时都能拿捏他高句丽。
这份耻辱,渊盖苏文丝毫不敢忘记,便是晚上睡觉也会被噩梦惊醒。
今日再见赵辰,渊盖苏文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赵辰,今日你死定了!”渊盖苏文没来由的从心里升起一阵怒火。
渊盖苏文自己也不知道,平日里自己并非如此容易恼怒。
可只要见到赵辰,甚至是听到赵辰这个名字,他就恨不得一刀砍死对面。
“渊盖苏文,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赵辰笑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