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
赵年年摆摆手,没有责怪他们,李寻那人,向来精明,怎么样都会打听到的,当年也是如此,一步一步,把自己哄得无比沉醉。
“反正以后有人向你们打听,就说我和季梵尘在一起了”,她平静的说。
两人心头俱是一震,面面相觑,许久,陈炎才怯怯的问:“是真的在一起了?”
“你觉得呢?”
她似笑非笑。
“我觉得…”陈炎迟疑沉思,随后面色委屈的大叫:“我不知道啊!!”
季梵尘对她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赵年年平时对季梵尘更是宠上了天,谁知道两人会不会突然不愣登的就在一起了。
“……”
赵年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道:“这么关键的时刻,我会去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吗?
!”
“哦哦”,陈炎忙不迭地的点头,终于了然,还是让他去骗人啊。
“走走走…”赵年年无奈的挥手,仿佛驱赶着某种动物,一脸不耐烦。
两人唯唯诺诺的回到了位置上。
全程,季梵尘都没有说一句话,哪怕是被男友了。
经过这件事之后,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风平浪静。
再次见到李寻的时候,是在期末考当天。
结束最后一门课,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阴云密布,隐隐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赵年年抱着书,穿梭在走廊中。
白色宽松的高领毛衣衬得她整张脸瓷白如玉,驼色半身长裙,外头是一件牛角扣的卡其色大衣,学生气十足却又有一丝英伦风的简单优雅。
柔软的黑发随意的绑成了个花苞头,漂亮的脸暴露无遗,她神色清冷,好看的双唇嘴角轻抿,像一株腊月寒梅,又似池中亭亭玉立的荷。
让人目光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迎面走来,擦肩而过的瞬间,李寻不受控制的叫住了她:“赵年年…”
她毫无反应,头也不回,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走过,向来被捧在手心的李寻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拽住了她。
那一节皓白的手腕,纤细脆弱,握在手心,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断一般,带着一丝温热从皮肤相接处传来,他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如同一道电流,从大脑传到了心脏。
这个感觉太让人愉悦了。
但很快,那节细腕便离开了他的掌心,李寻轻轻动了动手指,里头一片空落落,他有些难过,仿佛连同着心,都空了一大块。
赵年年冷着脸挣脱了他。
面色无比严寒,比这冬日里的风更加凛冽。
随后,只见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细细擦着方才被他握住的位置,面无表情,眼里却是慢慢的厌恶,仿佛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李寻瞬间愣住了,心痛愤怒委屈,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我就这么让你感到厌恶吗?”
他涩声问道。
“是”,赵年年黑湛湛的眸子盯着他,残忍的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
他不甘心的追问。
为什么?
赵年年轻嗤,当然是因为你让人恶心啊。
她一直以来都非常清楚,怀念的,念念不忘的,只是那段年少时单纯又美好的感情,对面前这人,只有厌恶。
赵年年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复古陈旧的教学楼,河边垂柳,阳光明媚,喜欢的少年依旧是那副温柔缱绻的模样,低沉动听的声音。
“年年,我们分手。”
“为什么?”
她当初也是如此这般无辜而不甘心的追问。
“因为和你在一起,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他温柔而残忍。
三年高中同窗,四年同校,七年的感情,就这样被丢弃,她的付出,她的坚持,全部变成了一个笑话,当初为他改志愿北上,赵年年还记得自己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的模样。
“我相信他,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爸,妈!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利益和前途,还有感情,这才是世间最真挚的东西。”
“我不想放弃,也不忍心放弃。”
“对不起。”
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跟随,放弃了自己擅长的文科,也放弃了从小就立志去读的大学,那所南方排行第一文科历史传秤凭玫难!
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也辜负了自己。
后来没过多久,赵年年就听说,他和实习的那家上市公司总经理千金在一起了,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一步登天。
而她,被分手后一蹶不振,郁郁寡欢,丢了手上这份极好的工作,浑浑噩噩,沉迷于校园生活的象牙塔中无法自拔,等终于认清现实之后,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奋斗时机,最后的工作,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很多年后,有部电影出来,当下流行的文艺小清新,带着一丝无病呻吟,电影院放映结束后,不少人都开始骂骂咧咧,这演的是什么鬼。
只有赵年年,独自一人坐在位置上,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
一部片子,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梦想的虚妄和生活的真相,和她这前半生的生活,真是相差无几。
赵年年擦干了脸,在工作人员惊愕的目光下,挺直了背脊,缓缓地走出了影院。
那部电影,叫做同桌的你。
赵年年看着现在眼前这个面孔青涩的李寻,眼里复杂万分。
如今的他和多年后相比,多了几分稚嫩,但依旧是不加掩饰的俊朗,赵年年知道,再过几年,他会更加的招人,成熟又有魅力。
李寻向来不会放过一丝可乘之机,这幅好皮相当然也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现在变得这么恶心。
安静半会,她轻轻的笑了,声音无比嘲讽:“为什么呀,因为我讨厌你这种为了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步步为营的人啊。”
“根本就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真是自私的可怕。”
话音落地,李寻瞬间僵在了原地,垂在两旁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握紧了拳头,面色难堪,心底最本质的劣根性被人如此直白的一言道出,不为人知的阴暗就这样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况且对面,还是那个,自己最想要展现美好的人。
李寻在那道洞察的目光下,难堪的低下了头,心里在来回沸腾,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明,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啊。
赵年年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突然无比平静,积压了两辈子的话,终于狠狠地发泄出来了。
你有人间,我有云烟,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愿余生不再相见。
她挺直了腰杆,昂首阔步,朝着前方走去,那里的尽头,有等待着她的人。
赵年年走进教室,李刚还没有来,里头一片嘈杂,打闹的,说笑的,对答案的,大家带着考完试的轻松和兴奋,她紧绷着的身子瞬间柔和下来,赵年年缓缓踏步走了进去。
季梵尘正垂头看书,听到脚步声,立刻仰首,黑亮透彻的眸子,紧盯着她:“考完了?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他小声嘟囔着抱怨。
“有点事情耽误了,乖啦!~”赵年年笑眯眯的伸手去揉他的头,软软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的笑容弧度更深了,眼睛惬意的眯成了两道月牙。
“啊!你别老摸我的头!”
季梵尘皱着那张雪白如玉般的俊脸叫着,一把打掉了她的手,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像一只被惹毛的小兽。
“可是很舒服啊…”赵年年无辜的说着,继续伸手去揉那颗毛茸茸的头,原本乌黑透亮的发丝,生生的被她揉成了一个鸡窝,发丝凌乱,就像刚起床的模样。
慵懒,可爱,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满。
赵年年爱死了他这幅样子。
季梵尘气鼓鼓的瞪着她,却是没有再动,任由那只作怪的手,在他头上肆意,陌生的触感,熟悉的温热,只觉得心里慢慢软成了一团。
那是她的手啊。
李刚进来之后,整个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在他宣布完假期补习之后,又立刻沸腾起来。
“我的天哪!”
“我期待已久的寒假啊!”
“难受,想哭。”
最后全部化为听天由命的一声哀叹。
刚宣布完下课,赵年年已经率先收拾好了东西,毫不留恋的走出教室。
反正过几天还要再来。
解决完一件心头大事,赵年年连步履都比平常要轻快几分,走在路上都感觉自己仿佛衣角带风,林荫路都被她走出了几分上海滩的即视感。
当然,这只是她自以为。
“你这急冲冲的,是要赶去投胎吗?”
身后陈炎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皱着眉头问她,身后的书包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莫名有些喜感。
“实不相瞒,我可能已经重新投过一次胎了”,赵年年今天心情好,和他贫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陈炎闻言哼唧两下,撞了撞旁边的季梵尘,后者面色扭捏了片刻,然后伸手轻轻扯了扯赵年年的衣袖,晃了晃。
“哎,我们后天去爬山你去不去?”
“哪里?”
“连霞山。”
“可以啊,几点?”
赵年年颇有兴致的开口,一周的假,抽出一天去外面走走,好像也不错,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早上八点,到山顶下来时间刚刚好”,林祁在一旁默默开口。
“好,到时候我把温喜也叫上,她刚好也想去爬那座山。”
何止刚好,她已经在赵年年耳边唠叨无数次了,什么山顶风光极好,沿路都是美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赵年年实在不忍心拆穿她,自己当年早就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但依旧抵不住她期盼的小眼神,总想着抽一天陪她出去,现如今,真是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