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6
学生会的人渐渐发现,赵年年和李显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
虽然她和季梵尘看起来还是一如往常,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怪异,直到某一天,看着季梵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恍然大悟。
好像很久,都没见他笑过了。
以前只要赵年年在的时候,季梵尘虽然气质看起来也是冷淡的,但眉眼是柔和的,脸上总是若有似无的露出那个小酒窝,可现在,仿佛从骨子里冻了起来。
夜里,赵年年醒来,手摸到旁边,果然又是空荡荡的一片,她疲倦的阖上眼睛,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被子被掀开,钻进来一具带着凉气身体,赵年年任由他揽到怀里,鼻尖飘来一丝熟悉的烟味。
他又半夜去阳台抽烟了。
赵年年闭着眼睛,呼吸沉稳,心头疲惫更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季梵尘学会了抽烟。
那天半夜,她晚上吃的有点咸,从梦里被渴醒,睁开眼时,身旁却没人,客厅亮着橘黄色的灯,浅浅的光线从门缝里传了进来,赵年年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
推开门时,细碎的声音顿时惊醒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季梵尘回头,看到她站在门口,明显有几分慌乱,飞快地掐灭了手里的烟。
赵年年慢慢的走了过去,夜里空气有些凉,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她看了眼桌上燃烧到一半的烟头,缓缓地蹲到季梵尘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他眼神立刻转开,微微侧头。
赵年年执拗的追了过去,盯着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
“季梵尘,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垂下眸子,低低的开口:“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他低头,沉默不答,无声抗拒,赵年年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他。
天气开始转热,夜里睡觉时,他也只穿着一件棉质的白色t恤,柔软而宽大,穿在身上,显得越发清瘦,此刻看来,莫名多了几分脆弱单薄。
低着头的时候,只看得到精巧的下颌和抿着的唇,刘海有些长了,微微遮住了眼睛,手放在膝头,白皙纤长,骨节分明,指尖无力的垂着。
像小孩子犯错时被家长发现时的姿态。
赵年年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许久,倾身抱住了他,双手怀抱着他时候,越发觉得肩膀清瘦,骨头有些硌人。
怀里的人身子微微有些僵硬,迟疑的探出手,小心翼翼的揽住了她的腰,赵年年侧头,亲了亲他白皙的耳朵,语气舒缓而轻柔。
“季梵尘,我不喜欢你抽烟,你能不能戒了它?”
空气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墙上钟表转动的滴答声,夜凉如水,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微凉,赵年年握着他的手臂,轻轻滑动,温热的掌心贴着肌肤,舒服的不像话。
“好。”
他说。
那丝烟味还在往鼻里钻,赵年年有些心烦的皱起了眉头,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明明那天晚上答应了她,却还是经常在半夜的时候跑出去抽烟。
赵年年不想再说他第二次,这种感觉让她很无力。
因为季梵尘对她几乎是言听必从,所以那天晚上,他没有办法拒绝她。
但这件事情是季梵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听她的,所以赵年年知道,就算她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一次次的争吵冷战,只会让彼此之间的裂缝越来越深,所以她每次,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今夜,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她的烦躁感尤甚,心里仿佛住着一只小怪兽,在里头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要跑出来,赵年年冷冷的开口。
“季梵尘,你能不能去洗个澡。”
“烟味太重了熏得我睡不着觉。”
她的声音在夜里清晰无比,像冬天水面里的冰渣子,寒凉刺骨,季梵尘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顺从的起身,走到了浴室,不多时,里面水声传来。
赵年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眼眶渐渐酸涩,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因为他每次抽完烟,都会仔细的刷牙漱口,然后换掉身上的衣服,就是怕被她察觉。
但有时候女人的敏锐,就是这么可怕。
泪水渐渐溢了出来,沾湿了一小片枕头,赵年年不知道,会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明明还是那么用力的爱着,却感觉怎么也走不进对方的心了。
季梵尘再次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凉气,他洗了个冷水澡。
掀开被子时,温暖的热气透了出来,他缓缓的躺下,等身体回暖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赵年年抱到怀里,习惯性地去亲她的脸。
然后,蓦然愣住。
唇边是湿咸的液体,带着一丝苦涩。
季梵尘立刻伸手,打开了床头那盏小灯,赵年年躺在他的怀里,紧闭着眼睛,满脸泪痕。
“你怎么了?”
他慌了,捧着她的小脸,心疼的不得了。
季梵尘印象中,除了让她在床上哭过外,从来没见过赵年年像现在这样,难过到泪流。
“你怎么了?”
“我好难过”,赵年年呜咽着说,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季梵尘,我好难受,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我不抽了年年,我以后再也不抽烟了,真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慌张的哄她,亲她,连连保证着,可赵年年在他怀里就是一个劲的摇头,眼睛鼻子红红的,可怜的不得了。
季梵尘恨不得给她跪下来。
只要她不哭了,他怎么样都可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爱你,还是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心却越来越远,你喜欢小孩,给你生好不好,两个三个都可以,你不要在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赵年年更咽的说着,眼泪又汹涌的流了下来,泣不成声。
她受不了了,受不了每日的故作无事,粉饰太平,受不了他的渐渐消沉,受不了他越来越黯淡的目光。
没关系,只要他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哪怕明明知道,问题的关键点并不是在孩子。
她在哭,在抽泣,在求他,季梵尘搂紧了怀里的人,不敢看她那张泪水斑驳的脸,他揽着她的头,往胸口揉着,目光落在窗边的藤椅上,她平日里,最爱躺在上头睡觉,然后自己会悄悄的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小小的身子卷了起来,窝在他臂弯,让人心头发软,空气弥漫着安稳又熨帖的味道。
很快,温热的泪水就浸了进来,打湿了胸前一大片衣襟。
“你别哭了…”
“年年听话好不好,我错了…”
“是我太小心眼,太敏感,太斤斤计较了,看到你和别的男生说话,就烦躁的不得了,看到你关心别人,就心里不舒服,我不想有任何人和任何事情来分散你对我的注意…”
“年年,我可能是生病了。”
耳边传来他絮絮叨叨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无措和祈求,赵年年头抵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慢慢平静了下来。
许久,才听到她的声音,嘶哑的如同被火烧过般,语调却是说不出来的柔缓缱绻。
“我们一起搬出来住好不好?”
“把阳台都种满你最爱的茉莉花,买只圆圆的浅蓝色英国短毛猫,每天一起去学校,晚上一起回家,以后工作了,可以买辆车,每天一起上下班,你做饭,我洗碗,等过两年工作稳定了,再生个像你一样帅气可爱的小男孩…”
“我不,我要生个像你一样的小女儿——”
听着她一句句的描绘,季梵尘脑海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一幕幕,胸口跳动着的不安和惶恐渐渐归于平静,他下颌蹭了蹭怀里的脑袋,忍不住出声反驳。
“不行,到时候你就只疼她,不疼我了”,赵年年从他胸口抬起头来,瞪着眼睛抗议,鼻头眼眶都是红红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让人心疼不已。
季梵尘低下头来亲她,含着她的唇柔柔吮吸着,溢出一声叹息。
“好,依你,都依你…”
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两人搬家那天,天气晴朗的喜人,阳光明艳艳的照着,天空湛蓝的发亮,飘着一朵朵干净的白云,高大的银杏树落了一地金黄,风里夹杂着秋天的气息。
北苑两人周末一直都在住,几乎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午后,窗明几净的客厅,赵年年安置着自己的个人物品,季梵尘弯着腰卷起袖子在拖地,明媚的阳光从白色飘窗洒了进来,把地板切割成一道道小格子。
空气中飘着安宁的味道,像跋山涉水的旅人,终于抵达了终点。
赵年年蹲在行李箱前,莫名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