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她记得路,这一通走下来,也是让她眉头直皱,原本一盏茶便能到的功夫,硬生生拉了半柱香时间。
眼看着便要到安定王府,周围也慢慢都亮堂了起来,沈知总算松了口气,转过弯,却发现王府后门处,有人提着灯等在那
。
沈知眯着眼靠近,看清对方是谁后,眼底登时闪过一道惊讶,“王爷?”
提着一盏灯笼等在那的,不是萧郅又是谁。
“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萧郅微微勾唇一笑。
“天色太暗,看不清路。”沈知解释道。
萧郅道:“所以我提着灯笼在这等你。”
沈知看了他一眼,便见他精致的五官在灯笼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那双淡如琉璃的眸子里奇异的像是多了一抹柔和
般。
但沈知知道这是错觉,萧郅对真正的她印象并不好,如今对她和颜悦色也不过是因为不知道她就是沈知,而自己又能医治
对方的腿罢了。
沈知敛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拿过灯笼道,“多谢王爷,只是下次王爷还是不要这样做了,不利于恢复您的腿伤恢复。”
说着,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灰翎,眼底含了一丝责备。
主子乱来就算了,这个作为左膀右臂的人也不劝着点,还想不想要腿康复起来了。
灰翎只觉得自己万分冤枉,主子突发奇想要来这等着,他一个做属下劝阻了即便都阻拦不住,她也没办法啊。
萧郅脸上的神色在听到她那番镇定自若的话后,眸子里闪过一道异样,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又是照例一个半多时辰的治疗,结束后,沈知收了金针,下意识看了萧郅一眼。
萧郅此刻正闭着眼,不知是在闭幕眼神还是睡着了。
闭着眼的他,整个五官轮廓都跟着缓和了下来,尤其是眉宇间的神态,不再像平日里那样难以捉摸抑或冷淡。而是带着一
股难言的宁静感觉。
整个人莫名多了几分柔软的感觉。
沈知看的心里一动,想到对方今晚不顾自己腿伤,提着灯笼在后门等着担心她看不清路的场景。
灰翎手里拿着准备好的新药,正准备给萧郅的腿上换药,旁边却斜伸过来一只手,沈知道,“我来吧。”
灰翎张了张嘴巴,到底没说什么,默默的将东西递给了她。
沈知将旧药换了下来,用湿布擦干了肌肤,又将新的药膏一层层的涂上去。
期间,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时不时碰触到那有几分光滑坚硬的肌肤。
萧郅的腿型很好看,笔直而又修长,只可惜小腿和膝盖处,却留了几处难看的疤痕。
沈知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些弯弯曲曲如蚯蚓般的疤痕,虽然心里好奇这些难看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但到底没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从这些疤痕也可以看出来,对方过去的经历必然是很不愉快的,她又何必为了自己的一时好
奇而揭对方的伤疤呢。
沈知垂着眸子,专心投入的将药换好后,抬头便发现一双淡如琉璃的眸子正定定的瞧着她看,见她一脸怔楞的表情,他问
:“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沈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然而很快她便知道了,只见萧郅的目光极其自然的看了自己的双腿一眼,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腿上的那些疤,应该都看
见了吧?”
原来是这个事。
沈知眼中闪过一道恍然。
她淡淡道,“看见了。”
她的神色如常,仿佛看见那些丑陋的疤痕并不算什么。
萧郅被她这反应弄的楞了一下,但又很快笑了起来,这次却没有再说什么。
沈知离开时,萧郅吩咐灰翎给她准备了一盏灯笼。
沈知接过灯笼时楞了一瞬,却是回头盈盈笑了笑,“虽然王爷的细心让我很感动,但答应我一个要求的约定我可不会因为感
动就放弃的。”
萧郅闻言,低沉而短促的笑了一声,磁性极了。
沈知不由对上他的视线,便见对方眼底仿佛有一片浅淡的晨星,看向她的那一瞬间,甚至有种温柔的错觉。
沈知脸颊有些发热,镇定自若的强自移开视线,然后便听对方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随风飘到了耳朵里。
他道:“该答应你的自然跑不掉,本王堂堂一个王爷,说话还是算数的。”
*****
沈知回到府里后,觉得耳根处的热度似乎还没有消散一般。
她不由有些恼怒,萧郅不是一直对她有所偏见吗,怎的还故意做出这么一副暧昧的样子。
但又一想,萧郅又不知道她便是沈知。
可这么一想,她心里越发有些不舒畅了。
她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惹得对方生厌的事,可对方面对她时,那若有似无的偏见却又是做不得假的。
沈知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等着身上的热度退下来,半响后,脸色总算恢复如常。
“小姐,您还没睡吗?”在外间守夜的入画进来道。
“准备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沈知说道。
待入画走后,她吹灭了房内的灯,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一会儿是荣氏,一会是沈芸,一会儿又是那条很黑的路,仿佛走了很久也没走到头,就在她越走越匆匆的时候,尽
头突然出现了一盏闪着温暖光芒的灯笼。
她猛然松了口气,走了过去,然后便看见了提着灯笼的人,俊美至极的五官,星辰般的眸子,看到她时,薄唇微勾,扬起
了一个让她心跳陡然失了序的笑容……
沈知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窗外已经亮了起来。
她头疼欲裂,摸着自己额头,喊了一声:“入画。”
入画很快便进来了,见她已经醒了,连忙上前伺候她穿衣洗漱。
穿衣洗漱完毕后,沈知也清醒了一些,头疼的感觉便也去了一点。
“我今日睡过头了?”她看了看窗外天色,以往起来都没有这么亮。
入画抿着唇笑,“小姐晚上睡得迟,昨晚睡得还格外不安稳,奴婢进来时见小姐睡得甜,便就没打扰您了。”
睡的甜?
沈知面色有些古怪,她想起昨晚做的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晚上梦见荣氏和沈芸她能理解,但梦见萧郅……
她猛地将这个名字以及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压了下去,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汗毛。
说到底约莫是昨晚见了风,着凉了所以才胡思乱想而已,梦里的事都是毫无章法的。
沈知这般安慰自己道。
用过早膳,沈知便如往常一般,与沈芸一起去听芳师傅的授课。
今天,芳师傅又出了一份新的考题。
只是这一次的考题,却与以往都不大一样。
以往的题目,一般都是芳师傅留下自己的绣样,让她们对着她的绣样,绣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大约便是在练习模仿能力。
而这次,题目却是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想出一个新颖的花样,并将花样绣出来。
同样是一个半时辰,芳师傅留下题目便径自离开了。
这个题目,基本杜绝了沈芸再窥视沈知的可能性,总不可能自己动手做一个新花样,两人也能做的一模一样吧。
只是沈芸一开始便就没有打算再窥视沈知的。
上一次的事已经让她丢尽了脸,她怎么可能还会再犯。
只是这一次,也该轮到沈知丢一个脸了。
沈芸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绣花针,眼底的寒光跟绣花针泛着的寒芒一样的冰冷。
沈知大约想了一刻钟,便构思出了要绣的花样,开始动手绣了起来。
而一旁的沈知,也几乎是同时,动作了起来。
时间就在两人的绣花针穿梭如飞般的动作中缓缓流逝,一个时辰后,沈知完成了自己的绣样。
她轻吐了一口气,杏眸微垂,看向自己手中的绣样。
她绣的是一副农家欢乐图,简朴的庭院里,一个扎着总角发髻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看着母亲带着小鸡排成一行,而另一
边,却站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农家妇人,穿着粗布衣衫,手拿竹篓,眼带温柔的看着这一幕。
若是她的娘亲还在的话,大约也是这般模样吧。
沈知摸了摸妇人,眼底闪过一道追忆。
而另一边,沈芸也完成了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