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岔开话题道:“娘,不说这个了,这几日沈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荣氏一皱眉:“你问那个死丫头做什么?”
沈芸漫不经心的说道:“女儿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荣氏瞥她一眼,哪里看不出她心里那几分心思,说道:“事情正在节骨眼上,你少去招惹她。”
顿了顿,她又道:“你顶了她那个命格,她此刻必然已经将你恨毒了,虽然你爹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她那边怎么折腾,也
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但你若非想不开往那边凑,给自己找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外面一波风浪未平一波风浪又起,我看你悔
都没地方悔去。”
荣氏这话说的可谓是一针见血,沈芸听了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些都是实话。思来想去,想要去看沈知出丑的心情总算
勉强被压制了下去:“娘,我知道了。”
“还有,宫里选秀就在这一两年,以你这命格,被选中想来是必然的,你得赶紧抓紧时间解决命格的事情,否则入了宫便再
没机会了。”荣氏又补充道。
沈芸点了点头,面色沉凝,心里转过百八十道弯。
那人如今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下落她都浑然不清楚,若真像娘亲那样,事情还没解决就入了宫,以后就更什么机会能将命
格掉换了,看来这事确实要早早做打算。
母女两人打的一手好算盘,浑然不觉得将别人的命格当做自己的可耻,反而理所当然。
口干舌燥的说了一通话,敲打也敲打完了,提醒也提醒到了,荣氏顿时觉得有几分倦意涌上心头,间没什么话可说了之后
便道:“你下回去吧,记住今日我与你说的便好。”
沈芸揣着一肚子的思虑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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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落桐院
入琴黑着脸气冲冲的进了院子,像是跟谁有深仇大恨似的。
进了院子,她目光下意识便被树下吸引了过去。
正当好时节,院子里的梧桐树枝繁叶茂,苍翠深沉的叶子堆积了一片,染着生机盎然的味道,树下搭建了一个秋千,不是
以往那种只能坐在上面让人前后推动的普通秋千架,而是能悠然躺在里面,微微摇荡,仿佛春风拂过,透着岁月静好的安逸。
一个白衣少女悠然躺在其上,眸子安静的闭着,眉目沉静恬然,仿佛已经熟熟睡了过去。
阳光透过枝桠和树叶落下,洒下星星点点的碎芒,落在那乌黑卷翘的睫毛,仿佛闪着光一般。
这一幕美的像一幅画,入琴看着看着便看痴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画中人儿,连一开始满腔的怒气都像是
被戳破了一般,倏的漏了气。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一眨不眨的注视,那缀着碎芒的睫毛微微一颤,眸子缓缓睁开,乌黑盈澈的瞳孔里含笑对上了她:“入琴
你要一直站在那吗?”
清醒的神色昭示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睡过去,只是在那边假寐罢了。
入琴脸色一红,心虚般的移开目光,控诉道:“小姐您没睡着啊。”
说着她注意到这个秋千架,一时有些疑惑,昨日院子里似乎还没有这个秋千架,怎的今日凭空多出来了。
入画恰好走进院子,看着她跟木头似的杵在那,不满道:“入琴你站在这做什么呢。”
说着,她撇开入琴走到沈知身边道:“小姐,这秋千架可有不牢固的地方?”
沈知说道:“还不错。”
整日在屋子里实在太闷了,在外面搭个秋千架可以透个风也能晒晒太阳,颇有一种闲适的感觉,仿佛外面娿热闹和喧哗都
被屏蔽在这一方天地之外。
入画笑着说:“小姐满意就好,奴婢还怕手生做的不好呢。”
这一主一仆在旁说的融洽和谐,一边的入琴却是回过神来,瘪着嘴道:“小姐,您还有心思在院子里做什么秋千架啊?”
沈知笑道:“又打听到什么事情了,看你一回来就气鼓鼓的样子。”
可不气鼓鼓。
入琴一想到自己在外面打听到的那些流言,就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自家小姐当时说这几日便会有流言传出去,她还半信半疑,只私底下偷偷关注了一下。
没想到哇,那三小姐和二夫人竟真那般不要脸,堂而皇之的把黑的说成白的。帝凰命格明明就是自家小姐的,关那三小姐
什么事了,怎的就成那三小姐的了!
还有外面那些瞎了眼的,个个都在那边吹嘘沈府三小姐貌若天仙,性子温婉柔善,大方知礼,乃是贵女下凡,确实当的上
帝凰命格。
我呸!说的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真见过。
然而入琴再怎么心里不忿,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消息显然就是从沈府里传出去的,既然传出去这些消息了,显然老爷也是清楚的——若没有老爷默许,府里人又怎么
敢将在这些事传出去呢。
越是这样,入琴越心疼自家小姐,连老爷都站在三小姐和二夫人那边,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只能默默忍着什么都不说
,即便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当真是可怜。
她脸上的表情多变,忽怒忽忧,沈知一瞧便能看出她在那边想什么,忍不住笑了:“入琴,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变脸的天赋
。”
入画在一旁听得抿嘴直笑。
入琴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跺了跺脚道:“小姐,您还有心情笑。”
沈知笑笑不说话。
不笑又能如何,便是不刻意去打听,沈知也能大概猜到外面是什么样的风浪,更别说身边还有个天天恨不得把眼睛和耳朵
都长在外面的顺风耳千里眼。
沈贺敢这般做不过就是笃定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离了沈府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活下去都是问题,没什么能力反抗而
已,所以才敢这般独断专横。
在对方看来,她的感受从来不在考虑范围内,在某些方面,她和沈芸都是他的女儿,但在某些方面,她们也都同样只是棋
子而已,如今只不过是沈贺在掂量棋子分量时,判断出沈芸比她更有利用价值,所以择优而行罢了。
这场风波,她是风波中的当事人,谁都不曾觉得她能有什么威胁。
沈芸如此,荣氏如此,沈贺亦如此。
沈知眼里闪过一道讥讽,流言能捧起一个人,自然也能毁掉一个人,这场流言带给沈芸的利益越大,等到被掀翻的那天,
必然也栽的越惨。
也不知这个道理,如今已经沉浸在欢喜中的沈芸有没有警醒到。
而她只需要在背后稍稍推波助澜,冰冷而又冷静的伺机而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沈知垂着眸子,眼神冷如初冰。
这时,入画突然低下头,对她轻声说道:“小姐,外面似乎有人过来了,奴婢去瞧一瞧。”
沈知心头一动,回过神来,难道是沈芸过来想要趁机炫耀一番?
入画离开后不一会便回来了,只是面色有些奇怪,她走到沈知身边,附耳小声道:“是徐夫人来了。”
徐氏?
沈知更奇怪了。
上一世她几乎不曾与对方打过交道,但也知道徐氏才府里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很少会出现在人前。
可这一世,尤其是今年,对方出现的次数显然比上一世多了起来。
这次还直接来找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将人请进来吧。”沈知只思索了一瞬,便说道。
人都已经来了,她也没有不见的道理,至于对方有什么目的,想来一会儿自然能知道。
入画将徐氏带进院子里,入琴早已在外面的石桌上准备好了吃食与茶水。
徐氏一如上次见到的一样,穿着低调朴素,一身素色的衣裙,毫无花纹点缀,头上脖间以及手上,都没有一点首饰,若不
是那看起来依然堪称绝色的姿容摆在那,就真的像是一个普通民妇般。
她仪态舒缓的落了座,转头打量了一番院子,淡笑着说道:“二小姐这边的院子,倒是比妾身那边有人气多了,瞧着甚是温
暖。”
沈知也听入琴说过,徐氏的院子冷冷清清,平日里都望不到什么人气儿,经过那里都觉得浑身冷,连带着那边伺候的丫鬟
也都个个沉默寡言,让人无法靠近。
但徐氏看起来却是平易近人的模样,眉眼温和而娟柔,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