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叫做裴君的少年,撂下这么一句有些阴阳怪气的话之后,便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接着,他便眯起眼睛看着齐师,嘴角微微上翘,虽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其中那股不屑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看来,他虽然受胡桃所托,前来暂时保护齐师,但打心底,却没有把齐师放在心上。 见到裴君这种态度,齐师虽然心中不快,但无奈眼下势比人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在胡桃出现之前,裴君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当真在房间里不出去,那就彻底失去了来这里的意义。 根据梦中的景象,同样是靠近海边的岐安市里,很有可能藏着某个线索。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调查一番。 因此他想了一会,便说:“不出房间,这个我恐怕没法答应你。我到这来,肯定是要调查某样东西,如果天天在这个酒店里闭门不出,那就意味着调查失败。” 听他这么说,裴君的脸上就再次显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齐师接着说:“这样吧,你保护我的范围,仅限于这个酒店之内。我一人在外面的时候,不用你来保护。就算我出了什么事有个好歹,也不算你的责任。你看如何?” 齐师说话语气不紧不慢,似乎完全不把裴君表现出的不屑放在心上。 裴君一愣,似乎没想到齐师会这么一说。但想想齐师的建议,倒也还算可以接受,便低声嗯了一句,算是接受了。 齐师这么提议,自然有他的想法。 首先,如今他已经有了一把趁手的武器,就算单独对上一两个黑衣人,就算无法取胜,但是逃命还是可以做到的。再说这里地处海边,较为偏僻,未必就真会遇到袭击。 再者,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梦境给他的影响会恶化。万一他再和梦境同步下去的话,现实中就很有可能会像黎治那样,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因此,夜晚的时候,才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强大的助力能够陪在身边,那自然会放心很多。 不过,这都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齐师是根本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的。 在和裴君商议确定之后,裴君便没有再在此逗留,而是出了房门,走进了对面的一间客房。 齐师看着裴君的背影,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摸了摸鼻子,眼神变得有些深沉。 沉思片刻,齐师回到了房间,再次坐到了沙发上。 眼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0点多。夜色渐深,齐师却是丝毫困意也没有。 他看了眼那个装着药片的白色小药瓶,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将药瓶放入包中。 今晚,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他在这里的时间有限。必须要在离开之前,再进入梦境调查一番,即便可能会是凶险万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齐师就靠在软软的沙发上,盯着屋顶孤零零的黄色小灯,眼神有些发直。 突然,他全身一个激灵。 只是唰的一声,全身的汗毛就根根倒竖了起来。 此刻,他正分明感到一股冰凉的液体,正透过拖鞋和袜子,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双脚。 几乎是在同时,无数的低语声在齐师耳边响起。细碎,低沉的低语声连成一片,嗡嗡地钻入齐师大脑,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想要挣扎着站起,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气凝重得犹如钢铁,将自己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这一下,齐师不禁心中大骇。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胸膛震若擂鼓,额头瞬间就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全身无法行动,只剩下一双眼睛可以勉强转动。 他转动了一下眼球,就向门口看去。 只见无数的墨绿液体,有如决堤的潮水,正从门缝中向屋内涌入。 只是那墨绿色的液体,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几乎变成了一片漆黑。 它们有如死神,带着绝望和恐惧,低语着,缠绕着,顺着齐师的双腿,向上攀去。 双脚,膝盖,臀部,腰腹,胸口。 它们没有停止。 它们翻滚着,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一股巨大压迫力就犹如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不断碾压着胸腔,挤压着肺部的气体。 齐师受痛,不禁一声惊呼。结果肺里的空气,再次被挤出了不少。 他张开嘴,徒劳地想要再次吸入空气。然而他的肺部,只是无助地胀大,便明显感到一只大手形状的物体,正死死地钳制住自己。 耳边的低语声,也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痛苦的呼号。 恍惚间,齐师有种错觉。这种痛苦的呼号,说不定正是自己此刻的灵魂发出的不甘的呐喊。 只是,他无法反抗。 水面淹过他的脖颈,他的鼻,他的眼,他的一切。 然后,他赫然发现,无数条嫩白的触手,已经缠绕在自己的双脚。 这些白色触手像蛇一般顺着他的身躯不断向上盘旋,终于,缠到了他的脖颈之上。